第17章 贾府日常

在数千士子的千呼万盼中，离京畿地区顺天府乡试日期八月初九只差一日之期。

对于大多数读书人来说，乡试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转折点，关系到人生阶级是否可以跃迁。

这一日一早，贾珠刚吃过早饭，贾政就将贾珠唤了过去。贾政平日里好读书，年轻时候也是志向于科举之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断了科举之路。为此，贾政心中也是满是遗憾，所谓东华门外唱名方是好男儿，这是每一个读书人的梦想。

对于贾珠，他的嫡长子，在文华一道天赋绝佳之事，贾政虽然平日里不怎么说，当着外人面前更是张口闭口“孽子”，但是心中还是满是骄傲自豪的。平日四下无人之时，贾政更是无数次吟诵将进酒和十年生死两茫茫，每一次吟诵都忍不住拍案叫绝，如此旷古绝今之作，贾政时常不敢相信是自己的嫡子所做。

眼看科举将近，若是贾珠榜上有名，那贾家又将被注入新的生机，更有机会光复宁荣二祖的辉煌。因此，贾政忍不住将贾珠唤过来，叮嘱一番。

贾珠港走进荣禧堂，正好迎头撞上王夫人的丫鬟金钏，金钏一见是贾珠，赶忙对贾珠请了安，贾珠亦是回了一礼。

贾珠问道：“姐姐这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

金钏微微一笑说道：“回大少爷的话，太太打发我去东院那边找刑大太太问话，问问琏二爷亲事的一些章程。”

贾珠闻言，不禁问道：“琏老二的亲事定了？”

“差不多是定了，太太跟邢大太太说了此事，邢大太太也同意，后来又到王府那边说，王府那边也是同意。既然两家都同意，太太就想赶紧把这亲事给订下，然后办了。这不，太太让我过来问问具体的章程怎能办？”

贾珠闻言点了点头，说道：“那姐姐去忙吧，老爷唤我问话，我赶着过去。”

“大少爷先请。”

贾珠点了点头，走了过去。金钏望着贾珠，一时有点失神，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能配得上这珠大少爷这等风姿绰约。

贾珠来到贾政的书房，对贾政请了安。

贾政点了点头，说道：“明日就是乡试，该准备的可都准备妥当？”

“回老爷的话，吃穿用品，烟儿这几日一直在准备，现已大多妥当。”

“嗯。到了舍里，切不可急躁，安心答题即可。就当下场学点经验，不必有太多压力。”

然后贾政又对贾珠交代了一些考场里的注意事项，这些东西自然是从清客那里听说来的，毕竟贾政自己是没有下过考场的。

贾珠一一点头附和。

说了一会儿，贾政就打发贾珠回去休息准备。

贾珠刚走出荣禧堂，就见到贾母的丫鬟鸳鸯。鸳鸯见到贾珠走了出来，赶忙迎了上来，说道：“见过珠大爷，老太太让我来喊你过去呢。”

贾珠回礼说道：“有劳鸳鸯姐姐跑一趟了，我这就过去。”

贾珠和鸳鸯沿着抄手游廊往贾母的院子里走去，贾珠走在前面，鸳鸯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见鸳鸯也不说话，贾珠开口说道：“鸳鸯姐姐有时间可以多往我那边走动，烟儿可是经常念叨你呢。”

鸳鸯一听笑着说道：“这丫头的心思可都扑在了一个人身上，没想到还能念叨我呢。我们一起长大这几个，就数烟儿这丫头最野，没事就想着顽，可如今我们唤她顽都不出来了呢。”

这个烟儿原本也是贾母院子里的丫鬟，后来和袭人、紫鹃一样，被贾母送给了贾珠，因此烟儿和鸳鸯的关系也很是亲密。

贾珠摸了摸鼻子，好像没听懂啥，继续说道：“这可不行，出来顽还是要顽的，下次鸳鸯姐姐再唤烟儿出来顽，我定让她出来。”

说着说着，两人就来到了贾母的院子里，贾珠进去一看，不仅王夫人在这儿，赵姨娘也在，元春、迎春、小探春也都在，莺莺燕燕也是一大家子。

贾珠见之，也是依次请安问候。

贾母笑呵呵地望着贾珠，说道：“明天就下场了，东西可准备好了？”

“回老太太的话，烟儿都准备妥当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说道：“烟儿虽然性子活泼了些，可做事还是稳妥的，有她在，还是可以放心的。还有一切以身子为重，感到什么不舒服的，立马唤人，切不可耽误了身子。”

“谢老太太惦记，孙儿记住了。”

王夫人望着贾珠也是满脸关切之色，说道：“不要忧心过重，伤了身子。左右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紧着你，今年不行，来年再来，也没甚么。”

赵姨娘听见说道：“太太真是多虑了，连我都知道，这珠大爷才学了得，这诗作得连老爷都称赞，说什么百年一见呢。依我看啊，珠大爷这次必然高中，榜上有名。”

王夫人听后，微微皱眉，略有不喜。贾珠转身对赵姨娘说道：“谢姨娘吉言。”

贾珠又跟贾母等人说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贾母又唤鸳鸯将事先就准备好的精贵吃食，给贾珠送过去。

出了贾母的院子，贾珠对鸳鸯说道：“真是又辛苦鸳鸯姐姐了，让你又跑一趟。”

鸳鸯也是温婉一笑说道：“珠大爷哪里的话，这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贾珠看着鸳鸯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说道：“这重不重？要不我来拿吧。”说着，伸手就准备接过食盒。

鸳鸯赶忙慌张地躲开，说道：“珠大爷好心，可这不是要害死鸳鸯，这要是给院子里的人看到，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说我不懂规矩，鸳鸯可是要掉一层皮的。”

贾珠闻言，也是知道自己犯了大忌，说到底，刚刚也是现代绅士思维作祟，看着一个姑娘拎着东西，自己却空着手，有点不好意思。可却忽略了整个贾府里面森严的等级制度。

贾珠悻悻地缩回了手，说道：“是珠唐突了，还请鸳鸯姐姐不要怪罪。”

鸳鸯给贾珠回了一礼，说道：“珠大爷这说得又是哪里的话，鸳鸯又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鸳鸯知道珠大爷是好心，怜惜我们下人。可是这府里的规矩就是这样，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都不可逾越了界限。”

贾珠点了点，和鸳鸯往贾珠院子里走去，一路相顾无言。

到了贾珠的院中，烟儿等丫鬟见到贾珠回来了，赶忙迎了上来，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得。抬头一看，看到鸳鸯跟在身后，脸色一阵惊喜，说道：鸳鸯姐姐，你怎么来了？”

鸳鸯一笑，说道：“老太太让我给珠大爷送一些吃食，我就跟着一起过来了。我都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了，可某人眼里只有一个人，压根看不见我这个姐姐呢。”

烟儿听后，大羞，说道：“鸳鸯姐姐，这才多久不见，你就这样打趣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着就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鸳鸯见之笑着往旁边一躲，说道：“好了好了，老太太让我给珠大爷送一些吃食，可不能耽误太多时间，老太太那边还等着我伺候呢。你跟我过来，这些东西有的是不能搁的，需要赶紧吃了。有的可以放长一点，是给珠大爷明日带过去吃的。”

烟儿带着鸳鸯往院子里的小厨房走去，说：“可是辛苦姐姐了呢，这边什么吃的没有，还让你跑这一趟。”

鸳鸯又是笑着说道：“咯咯！这才多久不见，烟儿妹妹这说话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味道了，和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就是不一样了。”

烟儿听见略微羞恼地说道：“鸳鸯姐姐这说得哪里的话，这话要是给外人听了去，岂不是要了妹妹我的命。我们姐妹都是下人，这伺候老太太和伺候珠大爷又有什么不同。”

鸳鸯也意识到自己言语有些过了，说道：“左右自己姐妹间说的玩笑话，旁人面前，我自然不会乱说的。不过伺候老太太和伺候珠大爷到底有什么不同，这个烟儿妹妹可是比我清楚，看你现在越发得水嫩了，这眉角间的媚色我见了，心都打颤。”

烟儿又是一阵大羞，说道：“鸳鸯姐姐，你平日里不来，一来就说这荤话，今天我一定要撕烂你的嘴。”说着，又要扑过去。

“好了，好了，不说了。烟儿妹妹，你是好命，跟着珠大爷。我能看得出来，珠大爷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以后你定少不了一个姨娘的位置，往后我们姐妹见到你，少不了要喊一声主子呢。”

烟儿也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鸳鸯姐姐，说一句不要脸皮的话。我不在乎那什么姨娘不姨娘的，只要珠大爷能够平平安安，我能一直伺候在他的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鸳鸯听后，怜惜地掐了一下烟儿白嫩的脸颊，说道：“原来我家烟儿是掉进了情窟里去了啊，府里老人们都说，我们这些下人出身，最好的就是如那赵姨娘一般，有个姨娘的位置，再生个一儿半女，所以这姨娘的位置还是要争取的。就算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不在乎姨娘的位置，那你也要为你以后的儿女着想，还是你不想给珠大爷生个一儿半女。”

烟儿闻言，不禁脱口而出地说道：“当然想，只要能给珠大爷生个一儿半女，就算要了我这条命，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鸳鸯听见，也是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知道你这是福，还是孽，只愿那珠大爷不负你才好。”说着，轻轻抱了抱烟儿，满眼都是怜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