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距离之罘岛的主峰所在之地并不算太远,尤其是嬴泽与彭越快马加鞭,一个多时辰后,两人便来到了目的地。
春秋时期,这之罘岛一直被人称作转附,而作为之罘岛上海拔最高的主峰,转附山之名也就一直沿用至今。其实这转附山并不算高,不过百三十丈,可它面临东海蔚然开阔,景致特殊,是一处极好的祭祀之地。为此在这转附山上,曾留下不少显赫之人祭祀的记载。
来到这转附山山脚,两人刚刚下马,一名黑衣人便是迎了上来。彭越心弦一紧,挡在了嬴泽的身前,随着准备将这来意不明之人击倒。
不过这黑衣人在两丈外就止步,单膝跪地,抬手过顶,郑重行礼道,“十三公子,小人乃丙等水珠,奉命在此处接应公子。”
“可有信物?”
尽管时间紧张,但嬴泽还是牢记谨慎行事。黑衣人闻言掏出一枚水滴形的特殊令牌,双手捧着,等待着嬴泽细看。
“铁律。”
“任务重于一切。”
黑衣人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嬴泽点了点头,“收好令牌,起来说话吧。”
这身份的验证虽说是简单了些,可嬴泽也算是问到了点上。大秦暗水房本就神秘无比,亦是常年暗中行事,常人甚至是连其名称也是闻所未闻。即便是张良等人下了极大的功夫,也仅是知晓暗水房的皮毛,根本无法渗透进其核心。此时王敖也在之罘岛上,相信无人能够假冒暗水房的水珠。这简单的身份确认更多的是因为嬴泽的行事习惯。
黑衣人带着嬴泽和彭越走到了一旁僻静之处,而后沉声直言,“就在前不久,百名孩童被杀了。”
“什么!?”
嬴泽和彭越脸色骤变,皆是一惊。他们奔袭了一个多时辰赶回来,尚未歇息片刻,却是听到了如此骇人的消息。
“是.....那群贼人所为?”嬴泽颤抖的声音带着些许嘶哑,他心中无比希望是自己幻听了。
一百是个不大不小的数字,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可若是用来计量人命,这将会是一个让人心颤的数字。尤其这一百条性命还全是些无辜的稚童。
对于嬴泽而言,他心境始终坚守着一些无法用言语表达,亦是难以用文字条条罗列的底线。对于张良那些六国遗民而言,嬴泽一直都试着换一个角度去理解。毕竟,大秦一统天下的脚步委实太过匆忙,其间必然会造成许许多多的悲剧与牺牲。国仇家恨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决然无法囊括那些当事者的悲苦。
为此,嬴泽一直都认为他们反秦是理所当然之事,他们如此作为也称得上是无可厚非。尽管他一天到晚的抱怨着六国移民就成天就想着搞事情,可他心中很是清楚,这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只要他们人尚且还活着,反秦的念头就会存留着。
时间的确消磨世间所有,可这短短的十余年时光里,显然无法磨灭六国移民反秦之心。这个过程需要的可能是三十年、四十年乃至更长的时间。当那些亲身经历大秦铁骑横扫,沐浴在大秦铁血之下的人渐渐的老去、死去,所谓的反秦之心也就自然而然的不复存在了。
可你们反秦归反秦,却不是你们如此痛下杀手的理由啊!这可是一百条无辜孩童的命啊!一条条鲜活的人命,你们就能毫不犹豫的杀掉?!
嬴泽深吸了一口气,再是缓缓吐出浊气,平复着心中滔天的愤怒。一旁的彭越杀意凛然,双眸中满是凶厉。
“天杀的!泽弟,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彭越攥紧了粗大的双拳,“好好筹谋一番,要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间!”
嬴泽的理性占据着上风,压制着心中的怒意,他本想劝说彭越莫要冲动,不料彭越却是率先说了出来。果然,这满脸络腮胡的彭越有着常人难以匹敌的冷静。
“是的。他们活不了的,即便是逃到了天涯海角,他们也得把命给留下。你把详情说说。”
黑衣人之前并没有直接接触过嬴泽,可当下嬴泽的沉着倒是令他暗自点头。毕竟,嬴泽终究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而已。
“半个时辰前,我们收到了十三公子的传言,立即召集人手准备前往童男童女所在之地。而与此同时已是有水珠示警,说是发现了整整一百颗孩童的脑袋。那是在转附山山脚的一处开阔林木当中,上百颗鲜血淋漓的脑袋被挂在了树枝上,黑压压的一片,煞是瘆人。”
言及此处,黑衣人的眉头也是不由皱了皱。常年与鲜血打交道,黑衣人其实早已习惯血腥场面,可当他看到树林当中那一幕时,心中还是不由突了一下。如此骇人的场景,便是连他也感到了极度的不适。
“这些贼人手段极为残忍,这一百名孩童的尸首全被堆积在一处,形成了一座尸山,鲜血也是染红了一地。”
如此场景,嬴泽光是想想胸前便是有些恶心,那股好不容易压制的怒意再度涌上心头。
“之后呢?”
“之后......不知为何便有六十余名寻常黔首被人带到了那一片树林。这批黔首男女皆有,不过多数是些成年男子。他们在见到如此场面后,有人当场晕阙,有人嚎啕大哭,更多人则是陷入癫狂胡言乱语。”
嬴泽心中豁然一悟,沉声道,“好算计。这些人应该是那些死去孩童的亲人吧。”
“据水珠分析,的确如此。”黑衣人继续道,“而后不久,又是有数十名清闲黔首远远的看到了已是一片混乱的血腥之地。之后,这些黔首慌乱而逃,一路神神道道,谣言四起。”
听到这里,嬴泽已经是明白卫知寒所说的迟了究竟是指的什么了。
那一百名无辜孩童死了,已经迟了,无力回生。
黔首四处奔逃,一路散布谣言,舆论渐起,也已经迟了。
“百名孩童性命,孩童的亲人,清闲的黔首......你他喵的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在搞三搞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