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文轩看一眼躺在地上起不了身的崔更生,来到他身边:“崔老板,假扮警察这件事到警署去说说吧。”
崔更生半躺在地上:“明公子,这是误会,闹着玩的,就想着吓吓穆尚存,尽快挽回自己的损失。”
明文轩指着一地东倒西歪的人:“这像是闹着玩的吗?”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枪,打开枪膛,里面跳出子弹:“这可是呙国的真枪。崔老板,你这是持枪械斗。”
崔更生每说一句话,胸口都是针扎般疼痛,他无心再和明文轩周旋下去,只担心着自己的肋骨是不是被刚才那头不知哪冒出来的一头狮子给踩断了,他哀痛道:“咱们去医院再说罢。”
“带走。”明文轩虽然不是警署的督办,但是杜杰在警署可是连升三级,已经稳坐在督办的位置上。不少新进的警员都知道明文轩不仅是杜杰曾经的上司,而且还是连市长见他都要满带春风的明氏唯一的继承人。之前他顶着一切压力到码头查货的事情也尽人皆知。不管是阿谀奉承之辈还是仰慕敬服之人,都很听他的话。
不一会儿,两个警员就将崔更生拉走了。
偌大的院子被逐渐清理干净,子婧才问道:“文轩,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有人告诉我的。”明文轩不想告诉她是他安排的暗中保护她的人发现形势不妙及时向他报告的。
子婧对此并没有在意,她认为是华文报馆的人去找的明文轩。她挂心的看向穆尚存,关于那头突然不见的兽,她隐隐觉得他应该知道。这是一种潜在的预见,在她茫然无知的心中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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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繁华璀璨的鄱阳城一片苍凉。子婧独自来到华文报馆的仓库,没有找到穆尚存。今天白日在警署做完笔录,约好的晚上她来找他。
子婧站在楼上看一眼底下等着她的司机,安排他一起去寻找穆尚存吗?她在心中犹豫。若是明文轩能陪着她一起来该多好。只是明文轩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气愤,他正在使劲全身解数要将不肯出院的崔更生送进警署关押。
子婧打算离开时,发现楼梯直通天台的那扇铁门半掩着。她好奇的走到门边,逼仄的通道透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因为没有灯,里面一片黑暗。在她关上门时,脑子中突然冒出疑问,穆尚存会不会在天台?
拉开门走进黑暗的通道,她的脑海竟然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场景,一个女孩轻盈得奔跑在长长的通道之中,那条路上充满了童年欢乐的气息。虽然之前看房子时顺着这楼梯来过一次天台,却没有此刻对这条路似曾相识般亲切。
冷风灌入通道,吹开子婧的头发,已经走到了通道口,她拉紧衣服,往前踏一步,来到了天台。转眼看到天台凸起的屋脊上斜倚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酒壶正在仰头喝酒,样子十分洒脱。他正是穆尚存。
子婧松了口气,缓步朝他走去。挂在天空的月亮格外的圆而亮,他就像倚在大大的月盘中,身上有种世外的孤独。
“原来你在这里。”子婧站在屋顶的下方朝他问道。屋脊如座小丘有菱有角的耸立在天台边缘,正是华文仓库的屋顶。
穆尚存放下酒壶,垂眼看向她:“这里风景很不错。”
子婧爬上屋顶来到他身边坐下,望向远方,夜色之下雾气腾腾的,万家灯火仿佛泡在了水中,接连一片的璀璨、缥缈。因为看不透,神志反倒是清明的。
“这景确实是好。”子婧油心而语。
“你想问我什么?”穆尚存说着又仰头喝了一口。
子婧看着他,还有他从不离手的酒壶。这酒壶是个葫芦,小时候见过村子里的头发花白的老人用葫芦盛酒。在她的印象中,葫芦酒壶就是古董。被他整天拿在手中,很符合他来至鸿蒙古朝的身份。
“我可以看一看你的酒壶吗?”子婧轻声问道。
穆尚存目光微微一怔,似有些意外。
子婧说道:“喝酒太多,可是对身体不好。可否让我替你保管一会儿?”
穆尚存坐起身来。收起了一身的闲散,他将酒壶递给子婧。子婧拿着沉甸甸的葫芦,抚摸上面的纹络,仿佛摸到了岁月留下的印记。一种淡淡的忧愁不可抑制的从她的心中流出。
穆尚存想起曾经第一次带良若寒来到房顶看月亮,她就是这么矜持的问他要走了酒壶。虽然这是他的贴身之物,但还是把酒壶给了她。看着染过血的酒壶被她拿在柔软的手中,他的心也软了。
“它一定陪你很久了吧。”子婧低声问道。
穆尚存蜷起双膝,双臂自然交叉垂落,声音是寂寞苍凉的:“八岁那年。我随尊师一行人去刺杀一个人,遭遇了埋伏,全部人都死了。我就是拿着这个酒壶得以走出的大漠。”
子婧细长的手指微微握紧葫芦:“你刺杀鸿蒙古朝的人?”他的话再次勾起她的探究欲。
“是当年名震江湖的杀手,丘生。身上血债太多。尊师要替天行道。”穆尚存对于往昔历历在目。
“你师父是江湖义士?”子婧睁大圆圆的眼睛。
“我师父也是杀手。是有才学、讲道义的杀手。”穆尚存叹息道。
子婧想知道关于穆尚存的事情太多,可是他言语甚少,她只能断断续续的了解到他是一个杀手养育的孩子。八岁那年,师父和同门全部死于丘生之后,他靠着一壶酒水逃出了大漠得以生存。后来他整理师父遗物时,得到了一本剑谱,从此勤学苦练,练的一身尚好的功夫混迹于江湖。
“可以给我讲讲那个兽吗?”子婧下意识地低了低头。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在碰触他心中的禁地。
穆尚存转头平静地看着她:“你想知道它为何亲近你。这也是正是我想知道的。”
子婧莫名地抬起头来。她不懂,他言而何意。
“它从何而来,我也不知道。”穆尚存茫然地望着天际:“我只知道它是我的克星。随时随地想要杀了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时,它才会在我的体内变的安静。”
“为什么?”子婧视线没有焦点的游离,她自言自语
“我也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穆尚存叹了口气,又斜斜地躺下去,枕着双臂,望着天空那轮明亮的圆月。他想起良若寒曾经对他说起向月亮许愿时的纯真笑容,就像一幅画刻在他不朽的心上。也就在那个凄迷的血夜,无知的良若寒痴痴的为他许愿时,她的家族惨遭屠戮,自始她失去了一切,他把这一切归咎是自己的错。
往昔一幕幕在穆尚存脑海循环浮现,却没有注意到子婧的神情早已出现了惊人的变化。
饕餮从穆尚存的体内慢腾腾的走了出来,伸了伸懒腰,随后化为一副巨幕,立在子婧眼前。
巨幕之中有个清瘦的女孩子,眉目清秀,年龄约莫十来岁,面上挂着柔和的微笑,满目的慈善。是个惹人喜爱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