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岳,你来一下,你爷爷有样东西留给你。”
嗯?爷爷有遗物要给我?爷爷去世那晚我在他身边啊,怎么当时没说?
谢连岳心中疑惑。
“可能是怕你二爷爷他们知道吧,这是他知道自己身子不行了的时候,一早就让我给你收着了。”
谢连岳跟着谢霜枝进到卧室,她的手在老式木立柜的里面探来探去,开始没找到,最后整个身子差不多都埋进去了,手里才攥着一个布包出来,可见那东西藏得有多严实。
“是什么啊奶奶?”
“是个镜子,有些年头了。”
谢连岳打开那块用手绢包着的东西,竟然是一枚掌心大的圆形铜镜。镜心已经被铜锈锈蚀得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那份沉甸甸的年代感,让他一见就知道这是个宝贝。
“喔!奶奶,这是哪来的啊?”
“我不知道啊,你爷爷说是家传的,他爷爷给阿爹的,阿爹又给了他。”
“这要是真的古董,可了不得,是咱阙家的传家宝啊!可不能给二爷爷他们知道了。”
谢连岳十分惊喜,他拿着那枚铜镜仔细观察,只见镜子背面中心是个小圆把儿,以这小圆把儿为中心,划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框,然后四条线分别对应一个动物花纹。他本来对古董没什么研究,不认识那铜镜的样式,也不知是什么朝代。刚想要拿起手机上网搜索一下这铜镜的来历,电话响了。
“谢连岳,你在哪呢?怎么一天都不见你人啊?”
“不好意思,周科长,我家里突然有点事……”
“家里有事你也该跟我说一声嘛,不打招呼就跑了,被上头查到你脱岗,我也要受连带责任的呀!”
“对不起,对不起……”
“你这样很影响工作的呀,这个月全勤绩效也要受影响啦……”
“哦,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小青年啊,心思总没放到工作上,一请假就是家里有事,你家里我还不知道?能有什么事啊?你爷爷的丧事不是办过了吗?”
“嗯,周科长,我回头跟你解释……”
“小岳呀,听科长一句劝,端正一下态度,工作才能更好嘛……”
我去你大爷的端正态度!
好容易忍着气听完训话,谢连岳赶紧以手机没电为由挂了电话。
打电话的人,是谢连岳的直属上级,叫做周乾。由于出来太匆忙,谢连岳忘了向他请个假,因此才被他给逮到埋汰了几句。
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周乾说是上级,其实就是他们科的科长,比他早来公司半年。
一年前单位竞聘中层,周乾和谢连岳都到了该提拔的时候,结果周乾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跑到他前面,抢先当上了科长。
从此以后,周乾在他面前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以前称兄道弟,说什么都是“好好好”,现在处处摆起了架子,各种“考虑看看”。谢连岳深谙这种“官场习气”和“潜规则”,虽然不忿,见面也只有服气的份。
说回来那天,谢连岳一心记挂着那个铜镜,就匆忙挂了电话。正对着几个汉代样式的铜镜图片仔细对照,电话又来了。
谢连岳原以为是周乾那家伙贼心不死没完没了,却没想到是小瑾。
分手之后,谢连岳像所有直男癌患者一样,删掉了前女友的联系方式,但其实没什么用,脑子里记得门儿清。
“呃,怎么了?”
三年来习以为常的一句话,现在说起来,感觉恍如隔世。不过这次谢连岳加了个“呃”,为了掩饰此时微微混乱的心情。
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联系了。
那边明显迟疑了一秒,“最近还好吗?”
“还成吧!呃,你呢?”
“我也还好吧……我打电话是想说,我有件东西忘你那了。”
“哦,你那天没拿完?”
说完谢连岳就后悔了。这是什么话,女孩子东西本来就多,忘个一件两件太正常不过了。何况一起住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分那么清楚。
“哦,你什么时候过来拿都行,钥匙你有吧!不然我就还把钥匙放到原位,你知道的。”
他赶忙补充到。
“恩,我再给你打电话吧!好了没事了。”
“诶,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话吗?”
“我……”
话到嘴边,谢连岳还是哽住了。其实他是想跟她说声“对不起”的,毕竟好了这么几年,他对她的好确实有限,什么都没满足过她,也没给过她安全感,能忍受他这么多年的混不吝、不着调,真是难为她了。
只是直男这么多年的自尊,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我没事了,就是想说,照顾好自己……我先挂了。”
没等小瑾反应谢连岳就挂断电话了。
她肯定在郁闷我的懦弱吧,也许,她会知晓我的心意的吧!
谢连岳在心里不断纠结,思来想去,没注意攥着铜镜的那只手,一直在无意识地抠着镜面,竟然把上面的一层铜锈给抠了下来。
铜镜发出一束微弱的黄光,让谢连岳不禁一惊。
确认了那不是镜面的反光,就是实实在在的自发光,还是那种淡淡的金色,里面好像能看到一束束的集成光线,一根一根的十分精细,汇成一股朦朦胧胧的黄光,吸引着他看进去……
“小岳!晚饭想吃什么?奶奶给你烙饼吧?”
谢霜枝的声音突然从厨房传出,好似一根绳索,一下子把他的神思从镜面中拉出来。
他不由得眨眨眼,刚才自己这是怎么了?手里这东西,是魔镜吗?
“啊!都行!”
他嘴上敷衍着奶奶,手却控制不住地抠着镜面上的铜锈。一点一点,一层一层,慢慢地,整个铜镜差不多三分之一都露出来了,镜子中甚至照出了他的眼睛!
“太奇怪了吧!这到底是个什么器物啊……”
等到整个镜面全部露出来,镜子光华如新,他突然感到一道闪电劈中了眼睛,白光一闪,他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之后,就是让他大跌眼镜的结婚那一幕了。
很久以后,他想,如果当初知道是这么个剧情发展的话,他一定不会在还没有吃到奶奶烙的饼之前就抠开那个镜面,也一定会把没有对小瑾说出口的那句“对不起”说出来。
因为,他再也没机会了!
天色刚蒙蒙亮,屋内的红烛已经快要燃尽,室内光线昏暗,不太能看清楚什么摆设。谢连岳趴在桌子上,浑身酸乏得很,很想睡一会,可是理智又告诉他不行,现在还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说不定命都没了,那还有心思睡觉?还是赶紧找人弄清楚这什么地方再说。
正胡思乱想着,门外响起了几个不同的声音。
“少爷也真是可怜,新婚之夜被赶出来睡书房,唉!”
“嗨,谁叫那位是公主呢?身份特殊,以后咱们阙府,主母不知谁来当咯!”
“诶华叔,你在阙家时间最长,这话怎么说呢?教给我们,以后当差也好不出什么岔子,少挨些数落啊!”
“是啊华叔,我是刚拨过来伺候公主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您老教教我们吧!”
那个叫华叔的,似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才不慌不忙地开口道:“咱们阙府啊,你别看咱老爷只是个从一品,但在这朝堂上可是非常有分量的!我记得当朝陛下曾亲自到咱们抚上嘉奖老爷呢,所以呀,这次才得以蒙陛下亲赐公主与我们长公子成婚,是天大的荣宠啊。”
“诶,不过我可听说,是公主主动向陛下求亲的!”
“咱们长公子一表人才,那也难怪。”
“公主主动求婚?咱们长公子可不怎么受老爷待见呐!怎么这等好事没轮到二公子、三公子头上啊?”
三个不同的声音打断了华叔的话头。
“嗨,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长公子就算再惹老爷生气,那也是阙家嫡出的长子,神仙一品的人物,凭谁也不能越了他的次序,将来长公子出息了,也该他袭爵,公主怎么会不愿意?”
“华叔,你说长公子哪天出息了好袭爵,我怎么觉得不大可能呢?咱们长公子那心性根本不在应试上,更不喜做官,我看那,还是二公子、三公子光耀门楣的机会大些吧。”
“嗨你这丫头!服侍长公子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背后说起自己主子来了?”
“没有没有!我可不敢,我就是觉得长公子这样挺好的,无拘无束开开心心的,我要是能一直服侍长公子就好了。”
“哈哈,你这丫头不会是动了春心了吧?小心正房里那位吃起醋来,把你先打一顿发卖了去!”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瞎嚼什么舌根!被公主听见我还活不活了?”
外面说话声音渐弱,谢连岳一头雾水。阙家长子?娶公主?这到底是哪啊,发生了什么事?
情急之下他呼啦一声拉开了门,走廊上竟然已经有十几个人在奔走打扫了。
“少爷,您起来啦?”
每个人都低着头恭谨地下跪请安,谢连岳一时呆住,忘了叫他们起来。
还是离他最近的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女孩小声提醒到:“少爷,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