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出了这般的差子,再想清闲怕是不能够的了。
想他堂堂天孙挂个闲职,逍遥快活了这许多年,此番被天君捉了来,他也实属无可奈何。
三生石神魂一入三界犹如蛟龙入海,寻觅三生石就好比大海捞针,四海捞蛟。唔,况此蛟不比旁的,如何捞?如何捞的?
此“石蛟”始于太古洪荒,由女娲娘娘赐予法力三生诀,掌三界姻缘轮回神位。
三界六道大抵也只有神魔两界留存的那两位上古神魔可与之相较一二。
三生石一分为二,幽冥境的三生石与灵清境的三生石同出一体,两者之间……有何关联?又是如何一分为二?
此番万年期限未至,灵清境的三生石已不知所踪,魄灵符乃是女娲亲绘,石身之上竟未有丝毫残存,好似一同消失了一般。
况天君以水镜之术都未曾联系上女娲氏。
女娲氏族隐世之地众说纷纭,苍梧之渊,昆仑虚,玉山,十万大山,灵台……等等都在之列。
然苍梧之渊的传闻经由木德真君之金口便绝非只是传闻,定有其出处。
女娲氏泰半居于苍梧之渊。
万年之期将近,女娲氏必定会前往幽冥境加固封印。去往冥界幽冥等候女娲氏,虽然稳妥,却耗时过长,恐横生变数。
看墨白离去的方位,该是前往苍梧。
这白驹过隙,沧海桑田,也不知道苍梧丘现下是个什么情形。
如今,只能等墨白的消息。也不知道墨白此行如何了。
夜柒皱眉无意识化出佛珠,开始捻转,一颗颗圆润饱满的念珠自他修长白皙的指尖捻转,周而复始,时快时慢。
宜欢进了月洞门,回头便瞧见翩翩君子如玉,正仰头看着院中灼灼桃花,神色恍然。一身清隽温雅染上几抹浓愁淡绪,倒是像极了来月老祠求姻缘的浊世公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桃的回归,满树桃花如火如荼,如烟如霞,氤氲花色里,树枝上的红丝绦随着微风轻轻的漾起又落下,漾起又落下。带动着许愿牌相互撞击,发出声声脆响。
宜欢忽然就有些头疼,嗯,对,就是头疼。
怎么还有这般多的许愿牌!这般多!
“回来了?”容云接过宜欢挎在肩上的包袱,一脸笑意的揉了揉宜欢的脑袋。
宜欢被揉的有些懵,却也不太在意,扒拉两下被揉乱的头发道:“嗯,回来了,吴老了?你们都还好吧!最近月老祠……没啥事吧?”
容云看她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有些好笑,娓娓道:“吴老这两日老毛病犯了,没什么大碍。月老祠还好,你不在这几日元香菱的阿娘来过两回,找你的,估计是为了她女儿”说罢他看向夜柒的方向:“小主持,这人是香客?”
“不是,他……”宜欢有些为难,“他是客,不是香客,是小白的客人。嗯,暂时保护我,”宜欢苦着脸:“其实没这个必要!”
“有,有这个必要”夜柒踏着大步接过话头,微笑着向容云颔首:“在下姓夜,单名一个柒,不知兄台贵姓?”
夜姓倒是不多见,容云道:“在下姓容名云,以后我们小主持劳烦兄台多多关照。”
“兄台客气,照顾小欢儿应该的。”夜柒暗道可不是应该的嘛,一个月老,一个墨尊,那可是两尊大神。
宜欢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诧异不已。啧啧,这客套寒暄的架势比她一个地地道道的人还要热络,当真是妖风世下,作为妖的尊严呢?身为凤凰的骄傲呢?
容云不经意一瞥,将宜欢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由得一愣,看来这个夜柒非是同类。不过即是宜欢那只狐狸的朋友,应该没有问题。一时倒也不再介怀。
几人说笑着倒甚是热闹。
晚飧菜肴很是丰盛,容云甚至特意同山脚的猎户买了好些野味,烧煮的香气四溢!
吴老见着宜欢回来了很是激动,按着自己依旧疼痛的胳膊,碎碎叨叨的把这段时间月老祠里里外外的变化都说了一遍。什么鸿禧堂的供桌又掉漆了,水缸里第一支荷花已经开了,后院菜地里的菜蔬长势好极了……诸如此列。
宜欢听着听着就软了眉眼。
容云看着宜欢熠熠生辉带笑的眼睛,觉得时机到了,他端起酒杯立起身来:“小主持,吴老,在下叨扰月老祠许久,在下借这杯水酒敬各位,聊表谢意。”容云说罢,仰头一饮而尽,突然又伸手揉了揉宜欢的脑袋道:“小宜欢,你要好好的,我有些私事亟待处理,等我了结了便回来找你,带你遍游天下,好不好?”
宜欢忘了挣扎。
吴老神色复杂,一脸的欲言又止!
“你要走?”宜欢抬眼定定的盯着他,问的直截了当。
容云扯着嘴角点了点头,笑的牵强又苦涩,难看又生硬。
宜欢的眼眸闪了闪,而后光芒黯淡:“书生,老头说你来历不明,忠厚老实,你……你此去,一路保重。”
宜欢说罢,撇下碗筷,抄起桌上一壶酒抽身融入朦胧的夜色。
宴不欢而散。
宜欢提着酒壶纵身跃上桃树,她垂着头坐在粗壮的桃枝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腿。
好一会儿,她拍了拍树干:“之桃,出来喝酒。”
“算你有良心”之桃从宜欢坐着的枝干里钻了出来,
露出大半个身子,接过酒壶,咂摸了好几口,才有些兴奋的道:“辛暖的许愿牌解了,就是没有功德。”
“解了?”宜欢重复道。
之桃咕嘟咕嘟的咽下酒水,慢悠悠的道:“嗯嗯,解了,解了……嗝。”
“怎么解了?”宜欢有些诧异。
“嗯?许愿牌,特别是黑光许愿牌,要么是因为愿主本身执念没了,要么是愿主死了。愿主一死,喝下孟婆汤,前尘尽忘,与我们月老祠的因果就散了,因果散了,自然没有因果业。”
“那如果此人背有其他业障了?”
“不管是什么业障,到了地府,都会有判官,阎主定夺,若当真作恶多端,冥界十八层地狱是摆设吗?”
“嗯”,宜欢低低的应了一声,看来辛暖多半是死了。
察觉到宜欢有些失落,之桃撇了撇嘴角道:“你们人真是奇怪,辛暖死了未必不好,再者,她也可能没死。你在难过些什么?还有那个叫容云的,他本来就不是月老祠的人,早晚都要走的,再者他身上都要溢出来的紫薇气你看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