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独宜欢,傻,真傻。
她还真以为那满目精光的老妪是个什么好人吗?还谈笑风声的。到底是怎么养成的天真性子,之桃颇为纳罕。
按理说,宜欢幼时因体质为亲生父母所弃。而后吃了好些苦头才被主持捡了回去,好日子没过多久,老主持一命呜呼,到头来落得跟一只来历不明的狐狸相依为命,还是只化了形的公狐狸。
当然,现今世道不好,妖魔横行,比之更惨的不是没有,这么傻的却是少见。就比如说不管狐狸给的是何种修行功法,换给任何一个人,哪个不是逮着机会抓紧修炼。
天灵体只要引气入体成功,而后一呼一吸,或行或卧具能自主自行吸纳灵气,再方便没有了。是修真界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不过,前提得是在修真界。
像是宜欢就是个例外。纵然这个例外现下处在人间界,灵气稀少了些,还因为体质多灾多难,可再例外却也是天灵体啊。
宜欢了,她在干什么?被一老一小,一女一男两个狼崽子骗,也真是,真的是,没脸看了。之桃索性阖上眼附身到河边的大柳树上,嘴角噙着冷笑,暗暗提醒自己,今晚一定要沉住气,好好吓唬吓唬宜欢这个死丫头,左右让她长长记性。
浑然不知的宜欢却是借着房东老妪的厨房,麻利的打点好两菜一汤,端端正正的摆在刚刚赁来的小屋里。
她支着下颚等的百无聊赖,眼睁睁的看着冒着热气的饭菜一分分冷下去。
“之桃……再不回来,汤都不给你剩下。”宜欢负气嘟囔。
之桃闻言蠢蠢欲动,飘至枝头往院子里看,方方正正的简陋木桌上端端正正的摆着饭菜,两套碗筷,甚至还有一只小酒杯。
宜欢歪着脑袋正在向外张望。
估摸着在寻自己!之桃莫名的有些高兴。
嗯……傻是傻了点,但……对,不是为了酒,关键是、关键是她一个桃树精还未曾正儿八经的食过人间烟火。况且她的契约主刚刚租赁的屋子不甚安全啊,她们同气连枝,同生共死,还是前去看看吧。
做好心理建设的之桃一个闪身就出现在餐桌上,宜欢一惊之余翻了个白眼,却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的朝着空酒杯里倒了一杯酒。
“咯,算是还了你了。”说罢便开始风卷残云般自顾自的进食。
饿死她了,真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等一个妖精。
桌上摆着一道锅塌豆腐,一道清炒豆角,还有一道肉丸青菜汤。
青青白白,红红绿绿,香气宜人
之桃端起酒杯的手顿了一顿,一饮而尽。
窗外老妪和她唯一的儿子目瞪口呆。他们看到了什么?酒杯自行飞起,自行倾斜,酒水凭空消失,没有一滴是洒在地上或者桌上的。不止酒,菜蔬汤羹亦是一样。一双竹筷来来回回的舞的热闹,菜肴却又都凭空消失。
就好像,就好像那个背对着他们的位置,那个空置着的位置上,并非他们看到那样空空如也。
那个位置,有什么在进食。
不然怎么解释他们看到的呢?
毕竟,筷子是他家惯用的竹筷,酒杯是他老母亲藏起来的那几只中的一个。
最怪的还是饭桌上的另外一位,似是无所察觉,始终无动于衷,竟是自顾自的吃得欢快。
母子俩对视一眼,看清彼此眼里的惊惧,颇有默契的退了回去。
“娘,这小白脸什么来历,怎么忒邪门了”
老妪理了理花白的头发,嗤笑一声:“倒也不是什么小白脸,是个小娘皮,眼生的紧。说是有事要办在城里要耽搁几天,估计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主,看我几天也租才跟着回来。”
汉子惊道:“阿娘,你说,你说那是个女娃。”说完自己傻笑起来:“是了是了,我说看着哪里不得劲儿了,原来是个小娇娘。糙汉子哪里有她这样细皮嫩肉的。”
他搓了搓手,转身往外走,先前不知内情,看的不甚仔细,再去瞧瞧好了,要是生的漂亮……嘿嘿。
自己个的儿子自己最清楚,老妪听得那一声嘿嘿,自然知道她这老大不小的儿子打的什么鬼主意。
当即呵斥道:“怎么,上赶着找死,里头这个可不比梅娘孤儿寡母任你摆置,虽不是什么有钱的主,却是不明来历,你莫要胡来。”
“娘……你儿子我老大不小了,你不想早日抱孙子啊”他眼珠转了转,开始往外走,嘴上松口道:“瞧瞧,我就瞧瞧。”
老妪呸的一声,却到底没有上前阻止。
再如何那也只是个女子,还是一个人,大不了,同之前一样。就是费些力气也不知道捞的了多少银钱,少了可不划算。
夜色很快降了下来,之桃用完饭菜后极为舒坦的躺在床上,一面摸着滚圆的肚子,一面拿眼斜睨着正在打坐的宜欢。
嗯,没想到这个啥的还有这等手艺。
那道锅塌豆腐,外焦里嫩,爽滑可口,汤汁都匀到一块块的豆腐里,咬上一口,浓郁鲜香,真是不错。
再有就是肉丸青菜汤,嗯,肉丸好吃,汤就更绝了。菜蔬与肉丸的味道完美的融合在汤里,不是说如何的惊艳,却是回味无穷。
嗝,一不小心吃多了。
之桃忽的双眼一亮,对了,若是把这些材料换成蕴含灵力的菜蔬,岂不是更加完美。
所以当老妪的儿子把迷香从窗户外戳进来的时候,之桃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嗤笑一声,随手给宜欢支了个结界。
饭后的消遣活动终于来了。她都等的不耐烦了。
远近闻名的城东河边老妪袁氏,还有袁氏的孽障儿子袁二狗……呵,倒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袁二狗轻车熟路的划开了门栓,蹑手蹑脚的进了屋,在一片昏暗中吹亮了火折子。
老母亲睡着了,这次是他自己调配的迷药,放了平日里两倍有余的量。嘿嘿,这小女子还不任由自己作为?
袁二狗按捺住心中激动,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往床榻而来。
之桃挑了挑眉,随手一挥将院门上贴的门神及门匾后头一张不起眼的黄符挥掉了。河风一吹,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啪啪啪的接连异响惊的袁二狗差点蹦起来,他快速转过头去寻声源,却发现只是夜风把窗户吹开了,两扇窗棂来回撞在墙上发出闷闷的啪啪声。
袁二狗快速奔到窗边,欲把窗棂关上,却闻到了一股股极大的腥臭味。
呸,这破河越发臭的没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