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张斯达的手正搭在我的腰上,而我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我们剩下的两只手各自垂在身侧,毫无准备地放着。陆曼曼的声音经过话筒与扩音器的传播一路震荡到了我的耳朵里,震得我的动作僵了一下。
张斯达眉梢一挑:“还真是,躲也躲不掉。”
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照得他僵硬的笑容都模糊了边缘。
人们的目光也追随而来,我的思绪在飞快远离。
“Kiss her!”人群刚刚恢复的静默中有个声音冒了出来。
我条件反射地循着那声音的方向偏过了头想要寻找来源。
“Kiss her!Kiss her!”刚刚还是单薄的一个声音,此时却像火星溅入草原,一时熄灭遍寻不获,四处却有新的火种被点燃。
“不是,张斯达,我们怎——”压低了声音我准备和张斯达商量对策。
顺着我将头转回来的方向,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我后脑的发上。
腰上那只手微微一用力,我往前踉跄了半步。
“瞿琰琰,这种时候,要闭上眼睛。”
闭眼睛?我的眼睛已经不受控制地睁大了。
于是人群的高呼乍起却在我的脑海中如潮水般退去,于是我的眼睛里只剩下了张斯达垂下来的睫毛。
灯光打在头顶,那睫毛上一根根都泛着奇异的色彩。
微凉的气息打在我的面颊上,我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到了自己的两片唇上。
冷冽的,柔软的,干净的,死马当作活马医的,一个吻。
那个吻,成功把我从活马吻成了死马。
一个小时零二十分钟前,张斯达放开了我这匹死马,一只手帮我顺了顺毛,说:“瞿琰琰,你要控制一下你的脸色。”
我觉得自己脖子上那张脸已经不是我的了:“我死了,不要管我。”
半个小时前,张斯达拉着魂不守舍的我和陆曼曼告了别。
与我不同,回程的张斯达似乎心情特别好。嘴角若有似无地勾着,眼睛一闪一闪地眨着,就连头发都好像因为心情舒畅发梢更卷了些。
相比之下,我就凄惨了不少。
我的心律不齐又回来了,而且比之前严重了很多。
从前是因为感冒发烧,那现在又是因为什么呢?
我不敢把我的目光移回张斯达的脸上。
“瞿琰琰,你确定要一直维持着这么个姿势和我讲话?”张斯达的声音近在咫尺。
“你,你离我远点。”我的目光绕过车顶,绕到椅背,绕到自己的腿上,最后绕回了窗外。
张斯达的气息远了。
半晌,车另一边的晦暗里,张斯达叹了口气:“瞿琰琰,我是洪水猛兽吗?你这么怕我?”
张斯达这口气叹得有些哀愁,我有些于心不忍。
尝试着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心跳逐渐恢复规律,我鼓起勇气抬起了眼。
张斯达倚着车窗,坐在车的另一侧,垂着眼睫看我。
窗外闪烁的灯影掠过他的眉,如同青市夜晚随风飘散的烟云。
那表情不辨喜忧,却像油画般色彩鲜明,直直地映在我的眼里。
“张斯达。”我说,“你这个样子,我要是喜欢上你可怎么办?”
张斯达的眉心渐渐凝住了。
“所以啊,离我远点吧。我们还是乖乖按着协议走,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