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兴县委组织部办公楼位于县委大院大门左手边的第一栋房子。这是一栋有一定历史年份的房子了,一条横幅“立足岗位做贡献,创先争优当先锋”挂在一楼正前面,砖红色的外墙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偶见青苔附着,为这栋房子增添了些许生机。县委大院也不是很大,记得第一次来组织部报到开会时,卿之华还以为自己回到了80年代,那是只在老电视剧中才看到的房子。老家政府是集中的办公楼,已然有10楼,而南兴办公楼才3层。卿之华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主要是跟欧庆生一起来汇报工作,去得多的是县委大院对面政府院子的人社局。听欧庆生说,县委大院另外还有两栋办公楼,县委办常委楼在县委组织部正后面,大门右手边那栋楼单位就比较多,有统战部、宣传部、纪委、团委、妇联等部门,再后面就是大礼堂了,这些地方卿之华都还没有去过。
这是卿之华第一次一个人来县委大院办事,她有意识地打量着这里。从镇里汽车站一路赶过来,她现在总算长舒了一口气,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四点五十,她得赶紧把印章送过去,不然就赶不上回镇里的最后一班车。
她一路小跑到组织部二楼,顺着走廊往里走,一路看门牌。此时走廊上静静的,偶尔听到办公室里传来敲键盘的声音以及打印机的运作声。组织组,干部组,公务员办,就是这里了,公务员办靠最里面了。房门半掩着,一个充满磁性而洪亮的男声传来,“欧主席,你们镇里的印章啥时候来啊,我们等盖完你们的章后送部领导签字盖章,就准备今天下午送市里了啊!乡镇就你们这一个名额了。”办公室里面声音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催促道,“那你叫她快点来吧,等会部长就要走了。”
卿之华赶紧敲门,“你好!请问是陈主任吗?”
推开门后,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人。刚刚在打电话的那人转过了身,正对着卿之华。他应该也就比卿之华大五六岁,身高一米八的样子,皮肤有点黑,穿着一间黑色的毛呢外套,他不时用手扶正鼻梁上的眼镜框。
“南华的吧,总算来了!赶紧盖章!”这位陈主任马上将桌上一张最上面的表格递了过来。
卿之华接过表格后,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印章,准备将印章盖在这个表格上。她此时对包里静音振动的手机完全没有察觉,那是欧庆生来的电话。
“你们年轻人做事还是要细心些,一个简单的审批表,申报单位只签个字就报上来了,连公章都没有怎么行了?这次全县优秀共产党员推选到市里,乡镇就你们镇党高官一个名额,搞砸了看你怎么办!”看到卿之华盖了印章后,陈主任准备出去,“上午就通知了你们镇里领导,现在才送来!我这边要马上找部长签字了,先走了,你帮我带下门!”
卿之华从组织部出来,满肚子的委屈无从说起。好不容易急匆匆地从镇里赶过来,还被人数落了一番,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这个审批表她见都没见过,可能是之前陈智仁或欧庆生送过来的,她又不是责任人,凭什么就要挨这个批,况且现在可能连回镇里的班车都没有了。她连忙掏出手机看时间,已经五点了,现在如果再拦一辆摩托车过去赶到汽车站,最后一趟班车也赶不上了,卿之华的心情跌倒了谷底。
手机此时振动了,欧庆生的电话打进来了。“之华,印章送到盖完章了吗?我准备回镇里了,你坐我的车回去吧。”幸好欧庆生今天下午要回镇里,因为晚上镇里要开党组会。
在回镇里的路上,欧庆生跟卿之华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当时陈智仁因为交接期没有来得及盖章,就直接送到了组织部;上午欧庆生一直在县里开会,本来想等散完会后再打电话通知之华,后来因为县领导找谈话所以拖延了。
“不是你的错,主要责任在我了,你不要记心上。”欧庆生宽慰道,‘’陈主任是从我们镇里出去的,也是选调生来,他的为人我知道,是对事不对人的,下次我会跟他说清楚。”
卿之华坐在车上一言不发。欧庆生继续说着这位陈主任的情况。他叫陈文轩,比之华早几年考选调生到的镇里,工作很努力扎实,进步很快,去年年初适逢组织部招考就考上了,今年刚解决了副科,前途无量。
欧庆生希望卿之华以陈文轩为榜样,多锻炼多提升,争取早日进步。卿之华却不怎么喜欢这个陈主任,再怎么优秀,端着个架子的模样,让人怎么佩服得起来呢?她只想以后在工作中尽量少与这种人接触,但以后的事谁又能预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