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的谷玮,再想到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尤君觉得自己简直可笑,自己的生命从一开始就在为谷玮的罪行而买单。
如今也好,他终于能够用自己的生命将这些充满罪恶的灵魂带离谷清的身边,只希望她未来能够活得自在些。
抛去所有的仇恨、算计,他跟谷清在一起的这些年是真的快乐的,他也清楚的知道,他们成为了对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直到岳生的出现,那样优雅明净的贵公子,让他不论怎么比都如泥土中的残渣惹人嫌弃。
他知道谷清是真的爱上了岳生,所以他心生妒忌,他不断的说服自己,他是为了复仇而来,谷清只是他要复仇的对象,既然她已经选择了背叛,自己也可以真的放手复仇,
当日推谷清下水,他是真的存了杀心,可谷清落水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错了,想到她真的会死,他恨不得那一刻就陪着她一起死去。
谷玮还在声嘶力竭的说着什么,他已经听不到了,整个世界都逐渐的安静了下来,他也终于找到了片刻宁静,这样沉沉的睡去是自己多少年来的梦想,如今终于实现了。
“尤君!”最后的这声呼唤,让尤君已经绯红的面色上,扬起了心满意足的笑意,也许,只有自己是尤君的时候才是真的活着的时候。
两日之后,谷家办了两场丧事,一场是给谷玮办的,一场是给谷家大小姐的男宠办得,让所有人津津乐道的是,也不知道这谷家是不是忙中出错,送葬的时候竟然将谷大人的尸棺送去了城外的山上,却将那个戏子的棺材送去了谷家的祖坟。
不论大家如何评说,曾经在盐城盛极一时的谷家,如今也不复存在了。
谷清遣散了所有家眷,给了庶弟及庶母一比不小的银子,也就将他们打发走了,虽然他们也曾想要理论,但毕竟到最后谷玮也没能把庶子过继到嫡母的名下,再加上谷清的而身后还有京城的文大人,谷家母子也没能多说什么,不过两天时间,谷家已经人去楼空。
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宅,月笙也不知能说些什么,在谷家的正堂,月笙找到了谷清,她的面前,是她生母的灵位,身后还跟着那四个京城来的下人。
“我要离开了。”
“这些日子惊扰了岳公子,是谷清的不是。”不过两天,谷清已经瘦得皮包骨头,整个人看起来虚弱至极。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
“岳公子,谷清不想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也许以前想过,但现在绝不会了。”
她知道岳公子是为了不让自己太过难过,可如果真的不知道一切的真相,自己恐怕哪天死在亲生父亲手里也未可知。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舅父唤我去京城,我还在考虑。”文大人对谷清的心意倒是真的,可京城那片是非之地,她不相信自己的那些过往不会被有心之人挖出来,到时候只怕会给舅父带去祸患。
“你若是进京,咱们早晚还有再见的机会。”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种机会很渺茫,但月笙还是有所期盼,虽然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可能也会怨恨自己,但如果能给她一个活下去的希望,也未尝不好。
谷清看着面前的男子,他还如来的时候一般俊朗无俦,可他的出现几乎颠覆了自己整个生活,如今终于还是要各奔东西了。
“是么?那我就盼着与公子有缘再见了。”
谷清微微的笑着,那笑里的苦涩刺痛了她的心,谷清一直都知道他们是不可能的,若是从前的她必然会不择手段的留下‘他‘,如今她却不敢多提一个字,她怕会毁了自己生命中的这轮明月,
“答应我,不要再糟蹋自己,你值得更好的人。”月笙说的真诚,这个时代对女子有太多的不公平,她希望这个已经看过世态炎凉的女子,能够更好的珍惜自己。
谷清无声的泪水并没有留下月笙离去的脚步,只是那脚步再也没有来时轻松,月笙知道自己在谷清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份怜悯与同情中,也有一部分是送给已经死去的她。
“你不告诉她么?”等候许久的凌束,远远望着门内哭泣的女子并没有过多的情绪流露,他并不是很懂月笙做这一切的意义,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告诉她真像。
“不必了,我还是希望她能够相信爱。”
“爱?”这是凌束第一次从月笙嘴里听到这个词,却并不十分明白。
“是一种希望,她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你需要让她知道,爱是一种很美好的东西,她会因为爱上一个人而更加喜欢这个世界,而不是患得患失对一切都充满怀疑。”
也许有一天他们再相遇,谷清会知道真相,但她希望那个时候谷清已经走出了人生的低谷,已经有了对这个世界另外的寄托。
明明她比谷清还要小上两个月,可看着她稚嫩的面孔现出那样成熟的怜悯,凌束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爱?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自己也想感受到她此刻这样全身心的付出,又想要挡住她的眼睛让她忘记这种情绪?
“该上路了。”还是那么冷漠的声音,凌束缓缓牵过两匹备好的宝马,等着月笙上马。
身前的小人儿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静静的抬起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天空中流云浮动,变幻莫测,虽然形状各异,但云底的蓝天总会时不时的展露出来,让你知道,一望无际的碧蓝从未消失。
“走吧。”良久,月笙才回过头来,对着凌束展颜一笑。
“你……不生气了?”从酒楼开始,月笙已经两天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了,凌束想,这大概就是生气了吧?
“原来师兄还会在意别人是否生气?看来孺子可教。”揶揄的看了他一眼,月笙已经扬鞭而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凌束的选择并没有错,一个生母不详的皇子,如果没有这样的决断,他也不会在吃人的皇宫里活下来。
月笙没有回头,只是嘴角的笑意沉了下去,她怕的是:有一天,自己也变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