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源累的半天接不上话,而后弯着腰用力的咳嗽几下才勉强回过劲来,接着又急切的开口说道:
“哎呦,王公子,我的公子呐,您可知现在全城各大商帮收茶叶都收疯了,您怎还在这里胡闹?就您手上有的那几十万斤茶叶,您可知道您的身价如今是跟着水涨船高了。”
“哦哦,这样啊,老徐呐,坐下来慢慢说,不急不急。”
王正卿见徐福源这般也是很难受,立马站起身和蔼可亲的招呼道。
徐福源也自觉失态,正想依王正卿所言找个地方坐下,又发现这街边并没有可以让他坐下的地方,索性又抬起头说道:
“公子,您可知道昨儿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王正卿听闻,无所谓的大大咧咧摆手说道:“哎,能有什么事了,不就是今年浙江福建的茶船全翻了嘛,多大点事儿?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这般不稳重,说吧,这么急匆匆的来找少爷我,所为何事?”
徐福源是个厚道人,如此一听,他也是老脸一红,随即说道:“公子不愧是出自名门,这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那么现今成品茶价格飞涨公子也是知道的了?小的打听到公子手上有大量的成品茶,可有出手的打算?”
听完这话,王正卿表情也淡定无比,随后伸出了手指指了指那身上的木牌坊开口说道:“哎,知我者老徐也,少爷我正有这打算,喏,看到没有,成品好茶,七百文一斤,童叟无欺,你要不要来点?”
徐福源看了一眼木牌坊,久久无语,他对这王正卿不知该作何评价,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昨日一百八十文一斤的价格收来的茶叶,不到一天时间,这厮就敢卖到七百文一斤,什么生意能有这般好做?这王正卿平时就是一个傻狍子一样的东西,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看着徐福源傻傻的盯着牌子看,半天不说话,王正卿以为是徐福源是嫌这个价格贵了,于是又把手搭在了徐福源肩上讪笑说道:
“老徐啊,少爷我也知道你是个厚道人,这样吧,少爷我就每斤再便宜十文钱卖你如何?别看这小小的十文钱,总和起来少爷我就得损失几千两银子,几千两银子啊,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少爷我可以去那云顶阁逍遥快活半个月啊,要不是跟你关系好,少爷我才不肯便宜呢,你说是吧,嘿嘿。”
王正卿搭着徐福源的肩膀,不断奸笑道。
徐福源依旧沉默不语,说实话,今儿一早,这应天府各大商帮、商会,暗地里收茶的,屯茶的都忙的不可开交,各大商帮各显神通,别的不说,只要质量过得去,成品茶在五百文一斤以内的,大家都是抢着收,大家虽不知这茶究竟能涨到几何,但各大商帮都一致认为会远高于五百文。
一早发生的事情让徐福源忽然想到了昨日王府少爷不是拿着他的钱收了大量的成品茶,这不,徐福源才动了念头,前来寻找王正卿,便有了此前的一幕。
王正卿见徐福源半天不说话,一时间有些不乐意了,一只手拍打着徐福源的肩膀笑呵呵说道:
“老徐啊,你究竟什么意思倒是表个态啊,咱们都这么熟了,你觉得不满意,你就说一个价,少爷我也保证不会打死你的。”
徐福源心头天人交战了半天,最后终于囔囔开口了:“公子,这茶七百文一斤的价格,贵了,就是我们晋商也吃不下。”
“哦?原来老徐你是晋商啊,晋商好啊,少爷我最喜欢你们晋商了,既讲究,又厚道,不像那城中徽商一样,都是狗东西啊。”
王正卿不禁感慨道,脸上笑容更甚,一把扯过徐福源说道:“你说个价格吧,咱们谁跟谁?”
王大公子很心累,他本觉得他只要把招牌挂出去,大家都会抢着来找他买茶,没成想在这晒了一上午,还是无人问津,这会儿,他真希望徐福源用个公道的价格把他的茶叶都打包走,省的让他在这儿受罪。
徐福源咽了一口水,试探问道:“公子,小的跟您交个底,今早各大商帮收购成品茶的价格大概在五百文上下,不过依我看来,这价格还会涨,不敢坑公子,小的代商会向公子收购公子手头的茶叶,五百五十文一斤,如何?”
王正卿眉间一挑,他虽然不懂得做生意,但是坐地起价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于是只见他微微做不满意之态说道:“老徐啊,咱们什么交情,你可别坑我,五百五十文的价格太低了,既然这样少爷我再让一步,就按六百六十文,如何?”
徐福源像是没听到王正卿说的话一般,一个人愣在原地,盯着王正卿立起的那块牌坊久久沉默无语。
不多时,徐大掌柜像是做出了什么艰难决定一般,眼神一凝,咬着牙,狠声说道:“六百文,六百文一斤我全要了。”
徐福源话音才刚落,王正卿眉间舒展,立马亮出那迷人的小酒窝,放声说道:“好的,成交。”
徐福源:“……”
……
应天府,兵部衙门。
“荒唐!春汛时节,竟然没有做一点的预警及防护措施,这常州知府,苏州知府都是干什么吃的!”
案前的王恕怒目圆睁,一把摔下手中的公文说道。
而在王恕面前跪着一名官吏,战战兢兢回答道:“大人,今年春季的降雨量其实并不算大,只是恰逢长江口一带地龙翻身,才导致各处洪涝灾害,大人,天灾难料啊。”
“不管怎么说,常州苏州二州的知府表现实为无能,竟让那么多县的良田被水淹毁,老夫这就上书朝廷,先革这去二人官职。”
王恕丝毫没有消气的意思,怒气冲冲的说道:
“昨日福建及浙江的数十条运茶之船,皆沉没于运河之上,消息可属实?”
王恕捂着头,轻轻的揉了一揉,时过境迁,现在的他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也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了。
“回禀大人,下官已然确定,天灾降临,这些船,怕是无一幸存。”
那名官吏低着头,抹了一下额头快滴下的冷汗,又说道:
“大人,今晨一早,应天府的各大商会,商帮都在疯狂的收购囤积成品茶叶,现在整个南直隶,成品茶叶的价格,都已经突破了五百文的大关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些商贾!”王恕扶起脑袋,对着眼前的官吏吼道。
等等?
忽然,王恕好似想起了什么?
正卿是不是昨日是不是以低廉的价格收购了大量的茶叶?那些茶叶因茶船即将到来而跌价,又因茶船的尽数毁灭而飞涨?
王恕有点懵。
“快,快去找人,让我的孙儿正卿速来见我,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