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紫霄宫,我凭借神力勉强支撑着些许,本以为要将这一整双瞳子都给了那老祖,却不想他只是指尖轻轻一挥,我眼中便失了景,失了光,抬手摸去,发现这双瞳还在眼眶里头好好儿的呢,不禁疑惑问他:“老祖?不是说取我这双瞳吗?”
“好好儿的,我要你这双瞳子做什么,传出去叫人说我欺负小辈,我只是拿了你这双瞳里头的紫色华光,如何?是否眼前黑了?现下后悔的话,还来得及。”
摇摇头,伸手摸索着方才我贴身收藏好的神水瓷瓶,对着一片黑暗我淡淡道:“不悔。”
走在回神宫的路上,两千年了,自兮衡身死,我从未有一刻感到心下如此满足过,凭着神力的支撑,熬过方才的一片黑暗,现下我勉强能看清一些朦胧景物,但由于不甚习惯,我依旧走的有些磕磕绊绊。
回到神宫时已是深更,我勉强见得天上有那么几点星光朦胧,经过子歌的窗口时,隐约见得他窗前摇曳着些许灯火,夜已深,想来子歌还未休息,大概是在忙着政务,我提气尽量让脚步变得轻些,想悄悄绕过子歌门前回房去,今日知道这些事情后,我不知如何再面对子歌,亦不想同他说上一个字。
不想待我刚走到房门前,便听到身后响起子歌的声音:“笑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暗暗捏拳,压下心底的无奈,转身回他:“闷得慌,出去四处转转,神帝怎么还没睡?”
他走上前来,我只见得一个朦胧身影越靠越近,忽然感到子歌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我没能看见他抬手的动作,突然被吓了一跳,见我这样,他问我:“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有些乏了,神帝也快些回去歇息吧。”怕他察觉到什么,我假装打了个哈欠,连忙赶他走。
“这么晚你还未归家,我如何能安睡?与你说过,和从前一般唤我子歌便好,虽做了神帝,我却还是笑笑的子歌,对吗?”像是求证,也像是对自己说的话,声音柔和极了。
放下手,我敛下了眉眼:“毕竟你如今已经是真正的神帝了,与从前怎么会一般?我还如从前那般唤你的话,实在不妥。”
他又伸手来握我的手,我连忙松了拳唯恐被他发现什么,他便将我的手牢牢握在手心:“你从前不会与我这般计较顾虑,如今是怎么了?”
我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从前你不是神帝,我也不是什么圣姑。”
“有何分别?”子歌急急道。
“夜深了,我确实乏了,神帝请回吧。”我推开门进了屋,正欲关上房门时,却听子歌淡淡道:“听说笑笑今日去了紫霄宫。”
关门的动作一怔,我有些不自在,强装镇定回他:“本是出去随处逛逛,便走到了那紫霄宫,没去过,见着好奇,便进去溜达溜达。”
子歌直直盯着我,语气虽轻飘飘地,却让我感到可怖至极:“不知笑笑要那神水做什么用呢?”
“你派人监视我?!”不知作何回答,我一时怒极质问他,眼前人着实令我感到陌生极了,我所认识的子歌,不是这个样子的!
“并非,只是那鸿蒙老祖与我老早便相识,今日偶然得见,听他随口提了一句罢了,笑笑,你如何会这般想我?”
他的话我只信了五分,想起还在紫霄宫中的芍药,不知子歌是否知晓她还在那处做起了仙娥,我没有再深究下去,也不想再深究:“那真是巧得很呢,我求那神水不作他用,只拿来以备不时之需,毕竟我总是容易受伤。”
子歌注视我良久缓缓开口:“笑笑,在我身边,你依然觉得我不能护你周全吗?你想要什么,不必去求,你如今是圣姑,谁敢不给?若是真的想要什么东西,大可跟我说,我定给你取来,只要是你想要的。”
我抬眸朦胧看着眼前人的景象,表情不甚清楚,他转身道:“夜深了,我不扰你了,你去歇息吧。”
坐在塌上,我摸索着拿出怀中的闷青瓷瓶,盈盈一握,原来这神水只这么一些些,我也不敢私自打开来,怕一个不小心落在哪处便将这对我来说无比宝贵的东西洒落了,天上地下,独此一瓶,只这小小一瓶可救兮衡的命。
走至窗前,伸手推开窗我模糊见着远处子歌房中已无灯火,想是已睡下了,捏紧了手中的小瓷瓶,我闪身出了神宫。
传说那魔尊一清性情虽无比暴戾难测,却有一桩本事令六界众神几乎踏破他那潇湘殿的门槛儿了,便是六界上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人送绰号玉面百晓生,若我不曾见过他,自然对这绰号嗤之以鼻,可仔细算算,我已见过他两回了,爹爹大丧那日一回,我大婚那日再算一回。
趁着夜黑,我怀揣那小小瓷瓶便飞往魔界去了,因着看物不太清楚,脚程自然比不过平日,待到了魔界时,我落地有些不稳,只顾着怀里的神水,便由着自己往下摔去。
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我跌进了一方柔软怀抱:“圣姑可要小心些,夜黑风高,今夜也无甚星光,魔界不比天界,更暗上三分不止。”冷冽的幽香似有似无淡淡飘进我鼻子里头,合着耳边传来的妖娆声线,我站稳了身子,抬眸看去,只见得一片朦胧里头似有一个人影,一身玄色衣衫,墨发高高束起了,风吹来时,有几缕发丝轻轻扫过我的额头。
“可是魔尊一清?”我出声问道,不太敢确定。
听得爽朗一笑后,那人对我说道:“圣姑这记性倒是不错。”风有些大,我抬手捋了捋飘扬发丝,又听他道:“夜深人静,又是被众神鄙夷的魔界入口,圣姑缘何出现在此处?”
听闻此言,我连忙抓住他的袖子:“我来此处正为寻你,刚巧方一落地便就遇着你了,足以证明你我二人着实有缘,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