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婶的副食店开张了,坐落在大集的粮油一条街上一个六平里的小屋里。
地方不大,小婶收拾得紧紧有条,干净利落,
通常只有半天的时间客人较多,过了中午十一点之后就少有人来问了,所以小婶通常下午锁门骑车回家,家里还有一大堆的家务呢。
虽然是又忙又累,可是每天都有进账,在家数着那一堆小毛票的时候,小婶可是两眼放金光了。
现在小婶可是越来越精了,缺什么货也不用急哄哄的赶着去小姨厂子进货了,跟跑九棵树的长途司机和售票员混熟了,跟他们说一声,小姨在那边将大包裹交到车上,小婶在镇上的长途车站接货,付一张包裹票一票钱就行了,又省时又省力,本钱回头再跟小姨结算。
这真是个好办法,节约了好多的时间和车钱。
没有比这再好的法子了。
大哥有好久没有回家了,小婶说他去她的店里买过一次东西,说是快要中考了,班里的事比较忙,这段时间没时间回家,要等中考完了再说。
父亲抬起埋头吃饭的脸,说:“这么快又要中考了,青松今年又是带的毕业班,看看今年的成绩如何”。
“我大哥教书没的说,还用问吗?肯定又是好成绩”,我是打心眼里佩服大哥的教书水平。
“嗯,希望比去年还要好”,父亲面带笑容地说,一提起大哥来,父亲的心情就格外的好。
前几天村还有村民说要把孩子送到大哥的班上去呢,说是大哥教的班出人材。
父亲非常的傲娇,心里为有这样出息的儿子而高兴。
我知道象大哥一心扑在教学上的班级,一定会取得不俗的成绩。
老天爷不会辜负有心人的!
原先跟大哥住一个宿舍的邱老师,也就是跟幼儿园小田老师处对象的那位,找了关系调到县城里的中学教书去了。
只剩大哥一人住在原先的宿舍里,每天批改作业都要到深夜,这些都是大哥讲给我听的。
后来又来了一位刚毕业分下来的小沈老师跟大哥一起住,但是沈老师一心考大学,志向不在教书上,勤奋的他每天都学习到半夜,周末都是在宿舍潜心学习,课任的教学任务自然落下不少。
这不刚刚高考完出了分数,沈老师考上省城的师范大学,要走了。
又剩下大哥一人住在那间简陋的小宿舍里了。
听说了沈老师的事,我特别受启发,鼓动大哥也去考大学,脱离这个乡里的小学校。
大哥摇摇头说:“我带的是毕业班,决定着班里每一个人的前途,马虎不得,我要是松懈下来,光顾着我自己上进把他们耽误了,良心难安哪”。
我想着大哥一定也想过考大学升造的事儿,但是他又怕影响了他的教学,做不到象其他老师那样撒脱,便只好在教书这条路上孜孜不倦下去。
在这一点上他跟小叔十分相似,也许是血脉里的东西吧。
小叔也问大哥,还这么年轻,难道就不想再上进一下?
大哥说:“想啊,等哪天不带毕业班了,稍空闲点的时候再说吧,再说,年青的老师要都想着个人发展走掉了,这孩子们谁来教啊”
小叔笑了笑说:“你要是想着把书教好,这就没个空闲的时候,什么样就是教好了?没有一个界定,永远都只有更好,没有最好。”
大哥说:“把教书育人放在第一位,这永远是硬道理,其他都是次要的,一定要做到这一点才不枉为人师”。
小叔说:“跟你小叔是一个想法,不愧是我高家的后人”。
我说:“大哥你这样就准备在镇中学呆一辈子吧,哪里有你空闲下来的时候?你就等着二十年之后,当镇中的高校长吧!”
“哎,我怎么说也是师二代,理想得远大一点吧,小叔当个饮马河小学的校长也就罢了,我怎么着也得混到区或者县教育局才对得起国家这么多年的栽培吧?”
我们大家都笑了起来,小叔学校的老校长快要退休了,小叔已经是铁定的校长接班人了,尽管小婶对这个不挣钱的工作嗤之以鼻,但是小叔还是坚定地要干下去。
我觉得大哥太过斯文,象个弱不禁风的秀才,能否担任领导职务值得怀疑,于是说:“大哥你当个老师最合适了,文质彬彬的,要说当个领导,我觉得你不太合适”
“说来听听,我怎么就不合适了?”,大哥笑眯眯地看着我说。
“书上说,慈不带兵,义不掌财,大哥你太文弱,我怕你管不了人”,我大胆地说出真心话。
大哥呵呵一笑:“你看到的都只是表面现象,你看过你大哥班级里的那些小毛头,都被我管教得好好地呢!连家长我都管”.
我吐了吐舌头,家长也敢管呢!我没看出来大哥还有这两把刷子。
蛮不讲理的家长我可见过,上回周大鹏跟李进宝在体育课上闹着玩,李进宝把嘴唇磕破了,他妈来学校指着体育老师的鼻子骂了一顿,那个样子好凶啊!
“大哥你说给我们听听,你是咋管的?“
大哥说:
我的班级,那是分成了五人一个小组,一个学习小组长,一个人犯错,全组员罚站上课,相互是监督之下,班风和学习都不用我太操心。
那一回,就是有一回我回家来,奶奶发现我嘴唇上起了个大水泡的那一回,是因为我的班上有个学生好几天没来上课,叫同学去他家里找,发现家里没人,家里父母亲都对孩子的事漠不关心。
那几天我和同学们到处找那个学生,火急攻心,嘴上就起了大燎泡。
最后在镇上南正街的一家小游戏厅找着了,正津津有味地打游戏里呢。
我把学生带回学校,询问了他逃学的原因,大致情况是孩子的爸妈三天两头在家吵架闹离婚,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他爸还一不高兴就打他几下,他无心读书,甚至都不想活了。
所以我就亲自去了他家一趟,刚进家门,他爹妈正在打架呢,家里物件摔了一地。
你们猜我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呢?我问。
我说:“你们这俩个畜牲,配当父母吗?。马上就要中考了,你们不关心孩子的学习,还有脸在这里打架?考完了再打不行吗?”
脑补一下,斯文书生气的大哥说这话时是个什么画面。
“你这个话说得有点重了,完全不顾家长的颜面,人家家长会生气的“,小叔说。
“我也是急了,太气愤了”,大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义愤填赝的。
说也奇怪,两个在打架的家长停了下来,可能是没有人这么骂过他们。
我把孩子的心里话跟家长说了一遍,孩子的父母都沉默了。
我要求学生父母一起到学校去见见孩子,给孩子道个歉,再拿好行李被褥给孩子办住宿手续,直到放暑假再来接孩子。
孩子父母亲就跟哑巴了似的不回应,我急了,说不管你们愿不愿意,这事就这么定了,一切等中考完了再说。愿意你们也得去,不愿意也得去,撂下话我就走了。
最后那个学生的父母还是去了,学生现在在校住宿,这段时间学习很认真,状态也很好。
“这么说来,大哥还是个敢说敢干的人啰”,我笑着说。
“人嘛,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真要是处在那个位置了,有好多潜力就逼出来的”,大哥自己也哈哈哈的笑起来。
大哥带的这一届毕业班,全家人都跟着操心。
因为去年大哥的班里考得较好,今年一定要跟去年持平,甚至于要超过去年才好。
其实这个压力是我们自己给的,没有人要这样要求。
这直是一人为师,全家操心。
奶奶开始念叨说这世上什么工作都不好干,当农民吧,累死人;当老师吧,小伢们磨人,大伢子有升学率的要求;当工人吧,不论冬夏刮风下雨要按时上下班;当个个体户吧……..”
“又要担心会不会亏本”,我接过话茬子。
照奶奶这么说,这人在世上就没个好了,到哪去找那么十全十美的事儿,总归得有点缺憾的。
大哥信心十足地说,今年他的班定会传来捷报频传,学生们劲头足着呢!
奶奶说,去年没舍得宰的“锦珍珠”,今年正好宰了,肥得很呢!
宰了就宰了吧,只要大哥的学生都考出好成绩,我就忍痛割爱吧,鸡,来年还可以再喂,毽儿,后年还可以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