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诺和亲生父亲一直是温良的困惑。
那天档案袋里的报纸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一天温良独自约了何冰，地点是城市后海。
“你知道我是顾芒对不对？”温良上来就开门见山。
“是，我知道。”
温良继续说：“以前我总做一个梦，我看着一个人走到海里，然后就不见了，可我总是看不清那个人。”
“温良。”何冰喊住了她。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杀吗？”温良问。
“你是说顾甯？”
温良点了点头。
“她回国后我们联系很少，当时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因为抑郁症。”何冰说。
“那我亲生父亲是谁？”
“这个我也不知道。当年顾甯因为一个人毅然决然地回国了，我想那个人应该就是你的父亲。但她一直没有告诉过我有关你的父亲，也从没有提起过你。”
“那后来呢？”
“后来，她死后我回国了解过情况，我知道她曾和一个小女孩一起生活，就是你，于是我找了好久希望找到你，可以一直没有消息，直到那天静好来找我。”
“我爸爸到底是谁……”
“其他的我也不好多说，我想你的养父母应该知道一些当年的情况。对了，你爸妈知道你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吗？”
“我还没有说。”
过了好一会儿何冰轻轻叹了声气说到：，“如果当年我能及时找到你就好了。”
“然后呢？”温良问。
我也不知道，或许那样可以对得起顾甯。
可是，你又何曾对不起她过。
总带着小心翼翼和唯恐你无法幸福的愧疚，痴痴其一生眷恋。
这个秘密的答案到底在哪里。
我也好累。
2］
终于，温良向妈妈开了口。
“我不是你们亲生的。”温良说。
妈妈立马变得紧张起来，“谁跟你说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何冰？”妈妈追问到。
“你认识何冰？”
“他那天来找我问我有关你的情况，我就担心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妈妈难过而不安。
“我认识他，但不是他告诉我的，我上次不小心看到了你桌子上的照片，小诺的，那天我又翻到了那个档案袋，里面有我的领养证。”
妈妈的眼神突然暗了下来，开始有些恍惚地喃喃：“小诺……”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艰难地说出：“她是我的女儿。”
温良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她感觉血液一下子都涌上了脑袋，“那她现在呢？”
妈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哽咽到：“死了。”
温良一时不知道该如果说下去，愣在了那里。
妈妈过来拉住了温良冰凉的手，“温良。”
“我的妈妈是顾甯，那我爸爸是谁？”此时的温良无法再顾及妈妈的感受，她迫不及待地追问。
“你爸爸……”妈妈的失落和难过更深了一步：“我也不知道。”
温良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的声音紧张起来，“妈妈你知道，你告诉我好不好？告诉我好不好……”她哭了起来，不停地求着妈妈。
“我真的不知道……”看着这样难过的温良，妈妈也哭得厉害。
“不，你知道，你一定知道……”温良一直说。
“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我们做你的爸爸妈妈不好吗……”
“好，可是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我的爸爸到底是谁？”温良的声音有些绝望。
这时候爸爸正好回来，温良的眼神里重新露出了希望，扑向了爸爸，“爸爸，我的亲生爸爸到底是谁，你告诉我好不好？”
突如其来的发问和哭得泣不成声的母女俩并没有让爸爸惊慌，他轻轻地安抚着温良，然后问到：“发生了什么？”
““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温良已经失去了理智，她现在的脑海里只有这一句。
爸爸看向妈妈，妈妈擦着眼泪说到：“她看到了小诺的照片和抽屉里的那些东西……”
听到这个，爸爸沉默了一会儿，继而镇定地说到：“好，我来告诉你。”
妈妈想要去阻止，爸爸边摇着头边用眼神示意，然后心平气和地对温良说：“温良，我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但是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现在我们都是你最亲的人。”
温良的眼睛已经红肿得快要无法睁开，不停地抽泣让她没办法好好说话，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的爸爸叫陈厉，曾经是一名艺术品经纪人，后来走私起了文物，再之后组成了团伙，开始走私军火。”爸爸开始慢慢地说到。
温良的立马想起了那份报纸。
“我当时负责带队抓捕这个犯罪团伙，打击过几次，却一直未能一网打尽。几次下来陈厉损失惨重，于是开始了报复，他绑架了小诺，并准备坐船逃离出境。没想到船刚行驶不久就被我们重重包围，他被死死地困在了船上。我们试图劝他投降，于是我就告诉他了你的存在，希望这个消息能让他醒悟回头。可是没想到他听到你的出生之后像发了疯一样，举起枪疯狂扫射，小诺因为受到惊吓而滑倒坠入海中，陈厉也被狙击手当场击毙。”
温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感觉到窒息般得难受，只有用力呼吸。
爸爸询问到：“温良，你还好吗？”
“嗯。”温良又深深吸了几口气，问到：“为什么一听到我他会像发疯一样？”
爸爸继续说到：“当年我们找到你妈妈的时候她一个人带着你，身边也没有什么亲人和朋友，精神状态也不太好。你妈妈和你父亲的关系并没有公开，所以知道的人很少。通过和你妈妈的交谈了解到他们两人是在一次艺术品展上认识的。后来你妈妈就跟着你爸爸回了国。可是回国后一年不到你爸爸就失去了联系，而你妈妈在这个时候已经怀了你。于是她生下了你并独自抚养着你。你爸爸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找过你妈妈，所以你爸爸并不知道你的出生。我本以为你的存在可以唤起他的良知让他回头，没想到却激怒了他让他情绪失控。”
“那后来呢？”温良追问到。
“后来，这件事报道出来之后没多久，你妈妈就在你爸爸死的那片海自杀了。我知道消息之后立马赶了过去。当时的人说她投海之后有一个小女孩也跟着走进海里，后来被浪打了回来，晕倒在海岸边，被当地的人送去了医院。我没多想就找去了送往的医院。后来找到那个小女孩，就是你。你高烧昏迷了好久好久，你妈妈在国内几乎没有其他亲人，所以我们就一直陪着你。那天你醒了，看到了我开口就喊我爸爸，我想这可能就是我和你的缘分吧，于是决定收养了你。”
“怪不得我的记忆都是从那一场病开始……”
“你妈妈在生下你之后患了产后抑郁症，加之没有人陪伴和疏导，病情越来越严重，所以你爸爸的死对于她来说是最后的一丝希望都破灭了。于是她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和过去告别。我想当时的她也一定很艰难。重大的刺激加上海水对神经组织的伤害，使得你忘记了这一切。或许对于你来说遗忘也是一件好事，我们希望你可以没有负担地开始你的新生活。”
此时此刻，温良的内心是自卑而又内疚。她为他父亲的行为感到羞耻而自卑，她又对眼前的爸爸妈妈以及那个未曾谋面却和自己有着一种微妙关系的女孩子感到深深内疚。就在这一瞬间，她和面前的这两个曾经最亲的人之间有了一条裂痕，细到无法察觉，却足够让对方的温暖在这里折了方向，再也不能直击温良的心里。她甚至都无法自然地去拥抱一下妈妈，因为在她的意识里，最终还是成了别人。
这种不由自主的愧疚，让我们再也无法亲密如从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