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拓跋易无情的杀戮下,那些败退的步兵重新开始聚集起来。此时,拓跋易下令开饭。那些本就饥肠辘辘的士兵,乱糟糟地抢着饭吃。只是,那就什么饭,简直就是猪食,里面还有蠕动的蛆虫。就算是这样的饭,这些士兵却依旧面不改色地吃得津津有味。他们只想活命,即便自己身边依旧堆满了之前同胞们的尸体,他们也早已司空见惯,甚至还能对着这些同伴们的尸体品头论足。
“你们看,幸亏我跑得慢,不然像这个家伙一样,被大人砍下脑袋,而且全家还要连坐、没收家产。相比之下,我真的太幸运呢!”一个本就嫉妒眼前那个生前家庭殷实的同伴的家伙,幸灾乐祸地说道。他踢了踢那个同伴的尸首,露出了自己丑恶的嘴脸,口里还不停地骂道:“叫你平常在我面前显摆,遭报应了吧!”
“就是,就是,幸亏咱们跑得慢,没有被大人们用刀割下咱们的脑袋。”周围的士兵都随声附和道。
看着眼前这些士兵们五十步笑百步的丑陋嘴脸,拓跋易感到十分恶心。他终于明白,西秦拓跋氏为何能够统治这些人口远远比自己人口多得多的昊瀚遗民,如此毫无民族血性、丧失民族尊严之民族,又岂能不被统治。就算是没有西秦拓跋氏,他们也终究会成为别国的顺民,逆来顺受,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这样的民族,根本就不足为惧。不过,幸亏他们是来这前线当炮灰和肉盾的。
在敌人又一次开始不间歇地攻打破虏城,攻守双方连续又打了六天六夜。拓跋易估摸着,就算是铁人,六天六夜不眠不休,身体也该支撑不住了吧!然而,瀚军士兵们比铁人还铁,为了能够给身边的同伴多延长一段休息的时间,他们总是竭尽全力地坚持,直至精疲力竭。许多瀚军士兵,就是为了让自己身边的同伴多睡一会儿,自己活活累死的。他们都是极其勇敢的士兵,但是这样打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因为敌人最大的优势是,他们人多,而且不会在乎伤亡了多少人。反观我军,我瀚军将士,牺牲一个就少一个。即便邢州各处,紧急抽调了一些援军,但是面对着源源不断的敌人,无异于是杯水车薪。
对于之前那些逃兵们所传扬的什么“天公发怒呢,天降神罚呢”之类的言语,拓跋易根本不以为意。因为就算是玄境强者,也能够释放出类似的力量。不过,就算是玄境强者,也是肉体凡胎,他们也是需要休息的。他当前所做的,就是耗,消耗对面城内瀚军的粮草、兵力以及箭支,反正他手中的炮灰多的是。
他还别出心裁地组织了十万人的敢死队,看着他们,大声告诉他们道:“咱们打仗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抢钱、抢女人么?拥有钱和美女的地方,在哪里?就在对面的城内。对面城内的瀚国人,仓库里多的是金银财宝,多的是女人?再想想以后,一旦拿下对面的城,整个瀚国的金银、美女都在我们面前。为了今后的荣华富贵,不拼一把,不怕后悔吗?你们大家都想想,要是攻破此城后,留下命来,日后还不得封妻荫子。你们都是勇士,有谁能够上得了城墙,奴隶转为平民,平民抬一级。为了你们的子孙后代,为了未来的高官厚禄,此时不拼,更待何时?”
那十万敢死队,听到拓跋易那鼓动人心的话语以及抛出的重利,每一个敢死队队员的脸上,都充斥着野兽一般的欲望。他们高喊着“攻下破虏城,有金、有银、有女人。”“攻下破虏城,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不用愁”等口号,他们开始又不计伤亡地冲向了破虏城。
情况危急,我军真正的援兵还在紧急赶路的途中,邢州的当地驻兵已经将他们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点兵力都用来增援破虏城。如今,金吾卫中卫三营伤亡了五分之二,四营伤亡了五分之三,当地民军伤亡了九分之三。如此消耗下去,破虏城必定不保,城内所囤积的粮草和箭支都已经消耗了近六成。长此以往下去,根本是等不到援军增援的。
“诸位将军,你们想想,我们该怎么办?”破虏城守将南宫适看着在座的诸位将领,问道。
看着几乎所有都挂着彩的将领,他明白,这些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呢。如今,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城守不了,就拼;拼不过,就拉着敌人一块死。总之,一句话,人在城在。
而他的目光,则看向了正在旁边座位上打瞌睡的我。我这一路飞奔过来,连一口气都没来得及喘,便上了战场。如今,我因为自己有着玄境六重天的,哦,不,应该是玄境七重天的修为,起码能够让自己坚持下来。然而,如今我才发现,自己毕竟是孩童的身体,即使修为再怎么高,自己也是需要休息的。而对于我这种打瞌睡的行为,周围的将军们都选择了默许。
而我现在,则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浑然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看。在梦里,我竟然梦见了那个被自己所救的小女孩苏雅萱。这令我内心只骂自己禽兽啊!这还只是个小萝莉,我怎么能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呢!而浑然不知道,现在我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呢!
令我绝然想不到的是,我梦中梦到的那位小女孩苏雅萱,正在位于昊瀚学院医术院,一处僻静的竹林内,用竹子搭建而成的院落内,正在以她那单薄的身躯,往院内的十八只水缸添水。她擦拭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水,虽然身体娇弱,但是她浑身散发出的倔强和坚持,令在院落内竹楼第二层的神医李济世,都不由得为之动容。起初,当自己的弟子华拯民带着这个女孩前来拜访他之时,她一看是个富家千金,心中就想起了为了功名利禄而背叛师门、欺师灭祖的那个小徒弟。不过,他对这位富家千金所中之毒却大感兴趣。为了专门研究此毒,他还专程搭建了这栋竹楼。对于苏雅萱,他的治疗方法,显得十分苛刻。
实际上,一方面是为了观察这个孩子,能否吃得了苦,适应这种艰苦的环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她的身体。
每天早晨先打十八缸水,早、中、晚必须进行药浴,自己砍柴,自己做饭,饭菜中不准含有荤腥。总之,他给苏雅萱林林总总地列了一大堆的规矩。他当时自以为是地认为这个小女孩是坚持不了这么久的,甚至最终会哭爹喊娘。只是令他诧异的是,这个小女孩竟然在这八个月内,坚持了下来。实际上,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真的欠了他一条命。
苏雅萱在灌满最后一缸水后,眼神略微凝重地看着那栋二层竹楼。那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位老师,也是前世被自己害死的人之一。
当时的她,一路昏昏沉沉的,被带到了这个地方,她一觉醒来,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在前世那栋熟悉的竹楼内。实际上,这里是她经历过童年的地方,也是前世伟宸哥哥总是隔三岔五地跑来找她玩闹的地方。只不过,由于当时,伟宸哥哥并不经常来,而自己也没有朋友,另外自己还有个都自己十分严厉的师父,内心真的十分孤独无助。
后来,当轩辕昊天用一副儒雅般的谦谦君子一样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为他彻底沉沦呢,之后更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不过,如今,她可不会再被那轩辕昊天道貌岸然的样子所迷惑。如今想来甚是奇怪,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因为偏僻,除了伟宸哥哥,不经常有人来,就更不要说轩辕昊天来呢。而这位轩辕昊天一反常态,竟然突然光临此地,现在看来,他绝对是打听到了自己的身份,故而故意前来引诱自己的。还是伟宸哥哥好,自己现在一有闲暇,就想着自己未来该怎么嫁给他,然后该如何做个贤妻良母。
此时此刻,正在营帐内打瞌睡的我,突然打了个喷嚏,这才惊醒过来,然后便看见四周无数双对准自己的目光,我的脸顿时红呢,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很快义正言辞地说道:“诸位叔叔伯伯,依照本世子的想法,如此消极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世子殿下,那么该如何出击?”三营校尉李晟问道。
“依着我的想法,我亲自率领一支精兵,人数不能太多,乘着夜色,缒下城墙,携带炸药包,分出一部分人由我亲自指挥,找到敌军帅帐,把敌军帅帐炸个底朝天。而另一部分人去炸掉西瓢口,堵住敌人的退路。到那时,敌人群龙无首,敌人的这些步兵,必定再次逃跑。而我军,便可以借势出城掩杀,解我破虏城之围。”我这一言一出,语惊四座。
“这太冒险了,而且就算派人前去,也不该让世子殿下来冒此等风险。”三营校尉李晟阻止道。
“这都火烧眉头呢!让你们去,你们知道该如何知晓防止炸药包的最佳位置,以及如何引爆炸药包。南宫适叔叔,身为我瀚国男儿,又岂能胆小怕死?”我大声说道。
那些叔叔伯伯们,眼中闪过一丝热忱,而南宫适似乎被我说服,便答应了我的请求。
“那么,世子殿下,请你说出自己的行动计划。”南宫适开口问道。
“实际上,乌陵山和嘉浦山,是呈水瓢型的地势,破虏城则建在这把瓢的中央位置。破虏城地势偏高,而敌军营帐则处于地势偏低之地。这种地势有利于我军骑兵冲锋。如今,我手中的炸药包有四十三个。我亲自指挥一小支队伍,在对敌军主将完成斩首任务后,便带着这支队伍吸引敌军狼骑兵来到西瓢口。西瓢口,地势狭窄,只要另一支部队爆破得力,敌军绝难逃脱。此时,敌军阵营必然大乱,我守城部队集合精锐部队,出城杀敌。敌军必往西瓢口方向撤退,那里根据我所得来的情报,若是堵住西瓢口,那么敌军乌泱泱地聚集在此地,我军用石头、檑木,必对敌人造成大量杀伤。此次部署,虽然冒险,但若成功,不仅破虏城之围可以解,整个邢州此次的围困也同样可以减轻一些。”我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然而如此,世子殿下可是要面临巨大的风险。”四营校尉钱世珍忧心忡忡道。他内心自责,是他们没用,反而让如今年仅十岁的世子殿下亲自去冒险。
“放心,我从我的护卫队中已经挑选了三千名修为尚可的勇士。乘敌人纪律散乱、警惕性不高得军营布置,最适合我军蒙混过关。当我斩首行动成功后,我会派出我身边的护卫,就是他,上官翼,给你带着对方主将拓跋易的人头,报信。”我指着身边的上官翼说道,之后我接着详细地叙说着军力布置,“而另一队人马,则直接去西瓢口,断其后路。”
“世子殿下,此举还是太过危险呢!”胳膊上扎着绷带的民军首领伍国佑,担心地说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镇定地说道,“你们都如此想,敌人更加就想不到我军会大胆地穿插敌阵,直捣他们的帅帐。而且,因为西秦人一直以自己麾下的狼骑兵自傲,而这种自负,却足以断送他们的性命。事实上,根据情报,敌军主将拓跋易的性格以及背景出身,我都已经了解的一清二楚。由于他是家族庶子,他身边的护卫修为并未超过玄境六重天之上;其次,他很年轻,他自己并未亲自和我军交过手,故而他对我军的作战方式并不十分清楚;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点是,他们并不把那些步兵当成自己人,这也是整个西秦帝国高层的通病,他们将他们统治下的异族民众,当成自己的奴隶,想抢就抢,想杀就杀,就比如像现在这样,将他们当成炮灰和肉盾,根本就视他们的性命如同草芥。故而,当西秦人的狼骑兵群龙无首之时,拓跋易的人头再在我们城楼上一亮相,那些步兵必定再次逃跑,而这一次他们将让敌军阵营更加混乱。我们,甚至只需要略微旁观,敌军就得自相残杀。然而,这只是初步谋划,真正实施起来,还得依照实际情况,因地制宜,灵活机动地应变。”
周围的将领,听到我的部署后,每个人内心深处都充满了真正的震撼,他们觉得,世子殿下,箭支就是上天给予瀚国的战神。南宫适锐利的目光扫了我一眼,他的内心是难以平静自如的,他其实早有谋划,只不过因为觉得太过冒险而有些犹豫。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好,我答应世子殿下的建议。我瀚国男儿,保家卫国,职责所在,为国为民,何惜此身。”
“那好,我这就去部署。不过,我希望诸位,即便此次行动成功,也不要传出此计划是我所提议的,而且功劳是属于所有参加此次行动的瀚军主力的,我并不想让人知道。”我开口说道,然后我跳下椅子,向帐门外跑去。
诸位将军看着我离去的背影,他们的眼中充满了钦佩之色。南宫适叔叔的目光一直盯着我离去的身影,他沉默不语,他随手召来自己的暗卫,并嘱咐他们道:“你们跟随在世子殿下身旁,就算是拼着性命,也要确保世子殿下平安无事。”
“诺。”只听一声微风拂面,帐门外的幕布略微扇动,两个身影便如烟雾般飘然离去。
南宫适站起身来,锐利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营帐内的诸位将领,开口说道:“世子殿下年仅十岁,却已怀有保家卫国、不怕牺牲之志,我等成年人,又岂能落于下风。明日起,都给我养足精神,努力杀敌。”
“诺。”诸位将军异口同声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