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村里出来,在赶往SF铁路建设工地的路上,因为心情迫切,凌达珺和王实诚没有想到去欣赏路边的风景。然而,今晨,他俩拉着同样的板车,轻松地走在返乡的路上,仿佛路边的美景也睁开了眼睛:血红的朝霞放射出万道金线,晶亮的光焰穿透了身边不见头尾的梧桐树,洒向苏醒的大地。树荫下圆圆的,淡淡的光晕,随风轻轻摇动。无边无际的淮北大平原,到处青翠欲滴。田埂上的野花,斑驳地点缀着绿色的农田。凌达珺觉得自己的眼前,就是一幅巨大的绣着花边的地毯。遥望远处的连绵起伏丘陵,就像一条巨龙欢腾跳跃。近处流畅的河道,风起水涌,与那条巨龙遥相呼应。村头的大槐树,披白挂绿,那一串串繁重的槐树花随风飘舞,直压得枝干低头弯腰。在卵形的碧绿的小叶衬托下,那开着的,仿佛就是在咧嘴嬉笑;那半开的,恰似娇俏的少女含羞掩面;那些含苞欲放的,却是在默默地积蓄甜美的芬芳。忽然一阵晨风吹过,花瓣便纷扬似雪,漫天飞舞,落得满地茫茫,四散着醉人的馨香。
槐荫树下,一排排的蜂箱,整齐地摆放着。那些可爱的小蜜蜂,像是接到了出发的号令,呼啦地从蜂箱内乌压压地蜂拥而出,转瞬便四处飞散,嗡嗡嘤嘤闹枝头,勤勤恳恳采蜜忙。此情此景,引得凌达珺不禁吟诵起杨塑的名句来:“多可爱的小生灵啊!对人无所求,给人的却是极好的东西。蜜蜂是在酿蜜,又是在酿造生活;不是为自己,而是在为人类酿造最甜的生活。蜜蜂是渺小的,蜜蜂却又多么高尚啊!”
吟诵完毕,他余兴未尽,转身追问王实诚:“大叔呀!您觉得SF铁路十万之众的民兵运输团是不是很像这些辛勤酿蜜的小蜜蜂呀?”
“哦,你说什么?”正在想着自己心事的王实诚,被凌达珺问得一头雾水。
“我在问你,那些小蜜蜂在忙乎什么呢?”
“酿蜜呗!”王实诚实话实说。
“大叔,你知道那些小蜜蜂,一个季节能酿造出多少蜂蜜吗?”凌达珺问。
“这个不清楚,俺没养过蜂。”王实诚摇着头回答。
“我可听说,能够供蜜蜂采蜜的植物品种很多,所以,歌里才唱‘蜂儿酿就百花蜜,只愿香甜满人间’。”凌达珺如此解说,“蜂蜜的产量应该取决于蜜源和蜜蜂两个因素,而且每年只取一次蜜。”
“嘿嘿,达珺,爱学习,懂得比我多。”王实诚笑道。
“大叔,你知道SF铁路民兵运输团,凭借肩挑车拽,一天运送多少建材吗?”凌达珺又提出了新问题。
“听说六七千吨吧。”
“最多时,可超万吨。”凌达珺遥望着前方,若有所思,“大叔,你不觉得咱俩也是小蜜蜂吗?”
“嗯,有点像。”王实诚明白了凌达珺的意思。
“听说,大领导也在关注SF铁路呢。”凌达珺说,“大叔,换句话说,我们是在做着一件大事呢。”
“嗯,刺毛!”王实诚以自己的方式发出了自豪的声音。
“不是常说嘛:‘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其实,越是大领导,就越没有高低的概念,他们与咱老百姓心连着心呢。”凌达珺怀着无限敬仰的心情,告诉王实诚,“大叔,你知道吗?SF铁路建成后,向北,经夹符支线与陇海、津浦铁路相接;向南,通过宁芫、皖赣铁路同浙赣、鹰夏铁路相连,形成华东沿海南北第二条铁路干线,连同长江航运在内,组成一个新的华东地区水陆运输网。这一分流对于减轻津浦铁路的运输压力,改善华东腹地的交通运输,都可以发挥它的积极作用呢。”
“哦!具体对俺农村有啥好处呢?”王实诚关切地问道。
“它能使沿线农村所需要的能源和化肥及时送达,也有利于本地农副产品的及时外运,把沿线各地的农业与经济发达地区连接起来。”凌达珺像讲课一样地向王实诚灌输新思想,“这就必将促进本地区的资源开发与资源利用,加快地方农工发展体系的形成。不久的将来,农田就会连成一片,农业机械化有也成为现实。随之,农村分散的小集镇会越来越集中,形成规模化,城镇化。农村也要办工厂,农副产品也会越来越丰富。”
听了凌达珺对未来的描述,王实诚分厂激动,且连连点头,且欣然赞道:“真上(意:厉害,出色,水平高)!看来,SF铁路就是俺乡下人的幸福路喽?!”
凌达珺有问:“大叔呀,你觉得咱拉石材,与生产队里农活相比,有什么不同之处呢?”。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这干一天的活,少说也抵地里三五天的辛苦吧。”王实诚坦率地回答。
“呵呵,你说的是劳动量,而我的意思是‘劳动价值’。”凌达珺笑道,“你在生产队种地,除了部分缴公粮,主要还是为了自给自足,而SF铁路却连接着整个国家,就像人的血脉,血脉通畅人体才会健康。”
“哦,俺明白了。”王实诚拍着脑袋说,“你的意思是:‘要想富,先修路’。SF铁路就是俺农民的致富路。”
“可不是吗?”凌达珺无限感慨地告诉王实诚,“我曾问过相关工作人员,他们说:由于沿线十余万民兵的积极参战,SF铁路的建造成本与标准铁路的建设成本相比,最多只是它们的三分之一。”
“那应该是多少呢?”
“预计,平均每公里不会超过三十万人民币。在铁路建造史上,不仅是国内,就把全世界都算上,也是史无前例的,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啊!”
王实诚听了凌达珺的介绍,涨红了脸喊道:“达珺,你真刺毛(意:厉害,有佩服之情),你咋知道的啊?”
“呵呵……”凌达珺也笑了起来,“所以,我觉得:我俩参与的,是一件光耀千秋的大好事。当我们有一天,坐上通过SF铁路的火车时,心情一定与众不同,因为,身下的铁路中也渗透着我们的血汗呀。”
“嘿嘿,达珺,你可真会拉呱!”王实诚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抬举他,快乐地喊了起来,并且邀请凌达珺,“回村后,家走,俺俩喝两杯,庆贺这段难忘的机缘。”
“呵呵,到了县城,我请你。”凌达珺爽朗地说,“我没有负担。”
“嘿嘿,好东西俺自留地里有的是,随便弄,就是几盘好菜。比饭店实惠,而且,环保。”王实诚憨厚地回道。
“呵呵,要是不涉及我自己,我真想申请给你多记一些工分。这些天,你累坏了。”凌达珺蹙着眉头说,“不然,你儿子又要骂我‘向着公家’了。”
:“哈哈……”王实诚听言,大笑了起来,“俺家小哌不懂事,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你看,俺啥时跟公家计较过呢?”
“呵呵,‘多劳多得’嘛。”凌达珺倒是认真起来了,“过去,总是听说农民落后,可是,这一路,你处处都在为我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