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两个侍卫架着一个神色萎靡恹恹狼狈的大汉上来了。
那大汉正是梅婶之前的厨子,名叫大威,被沈云韵买通,给他们下药的那个。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关押,这人的精神已经大不如前,整个人脸色苍白,双眼无神的。
阮采苓也没有让人对他动刑,就是让人每天盘问即便,给一顿饭。
不过这人也是拗性,居然一直没有把沈云韵供出来,倒是让她有些刮目相看。
“你就是大威?”看到底下被侍卫推倒在地的大汉,阮祈冷声问。
大威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吓得赶紧行礼,“回……回老爷的话,奴才大威……”
“那我问你,是谁让你在本国公一家的饭菜里下毒的?”
“是啊大威,你可要老实交代清楚,这段时间你怎么也不肯开口,现在到了我爹面前,你要是还不肯开口,恐怕下场绝对不好受哦。”阮采苓轻飘飘的说。
但在大威听来,却像是刀子一样,让他骇然不已。
他当然知道自己如果不说,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有可能活不过今天。
但是他有妻儿,他不能说!
想到这,大威眼睛里划过一抹坚定,然后扑到阮祈脚下,连连磕头,“冤枉啊老爷,奴才没有下毒,奴才在府中这么多年了,一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从未动过任何恶毒的念头,奴才又怎么会下毒呢?”
阮采苓嘴角抽搐。
这话说的,如果不是已经查明真相,她还以为真是自己是冤枉了大威呢。
“请老爷夫人明察啊!”
堂堂七尺男儿,跪在地上砰砰磕头,额头上已经红了一片。
可惜啊,却无法让阮采苓一家三口产生丝毫动容。
阮采苓冷笑,“到现在你还要狡辩没有下毒,你以为我们真的没有调查清楚就冤枉你吗?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只是一个奴才,你有什么资格值得我们冤枉的,或者说,你又如何证明你没有下毒?”
“这……”
见大威愣住,阮采苓双臂抵在腿上身子前倾,靠近大威,轻声问,“说不出来吗?那我给你提个办法,以死明志如何?或许只要你死了,我就相信不是你下毒,你敢吗?”
“这……这……”
大威没有料到阮采苓居然会给他提这个办法。
是,他已经料到自己可能活不过今天。
可是当听到真的叫他去死,他又畏惧了。
“怎么?回答不出来?不敢,还是你心虚?”阮采苓逼问。
大威满头大汗,被阮采苓语气中的冷意吓到,不敢对视她的眼睛,仓皇之下,连忙开口,“大小姐若是真的要大威定罪,您是东家,大威无话可说!只能一死表示自己的清白!”
本以为这话出口,会让阮采苓放他一马,毕竟他都主动说自己愿意一死来证明清白了。
一向软弱的大小姐,就应该相信他,放过他才是。
大威这么想着,偷偷去看阮采苓,却看到她低头摸着自己的玉佩,根本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好像他说要去死,就是一句玩笑话。
一时间,大威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接下来发生的,证明了他想的没错。
只见阮采苓放下玉佩,接着又转动几下手腕上的镯子,这才看向大威,一挑眉,“哦?真要去死?还是你故意这么说威胁我的?不过我想无论是那种,你都要失望了,本小姐还就吃威胁这一套!既然你想一死,也不肯招供,行,那就如你所愿,各种死法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本小姐办不到的!”
“苓儿!”阮苏氏不赞同的喊了一声。
然,阮采苓恍若未闻,继续对大威说,“来吧,让本小姐看看你必死的决心,既然你一口咬定你自己没有下毒,那想必你定是不怕死的,若你真的一死证明你是清白的,我阮采苓还敬你是英雄,必定厚葬于你如何?”
她的话才一落下,阮苏氏和阮祁对视一样,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比浓厚的惊讶。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还是他们软弱的女儿吗?
何时起,他们的女儿站在那里也会给人一种错觉,这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上位者。
这当真是一个养在阁中的姑娘吗?
“老爷……”阮苏氏还是不赞同女儿这般狠绝,虽然她希望女儿不软弱,能硬起来,但绝不是这样的。
阮祁并未应声,只盯着阮采苓的背影,半晌后,似乎想通了什么,释然一笑,小声对阮苏氏说,“不必管。”
他也看得出来,女儿是完全确定大威不可能真的去死,毕竟大威这种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很惜命。
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去死呢。
而且阮祁也有感觉,自己女儿应该是已经知道事情的所有真相了,这么做,只是想让大威自己把背后的人说出来而已。
“好好看着你的女儿,她长大了,我们应该骄傲!”阮祁语气郑重的对阮苏氏说。
阮苏氏叹息一声,“我自是知道女儿长大了,但这种成长的方式,让我觉得害怕!”
阮祁侧头看了眼自己的妻子,“富贵皇权,没法子的。”
是啊,虽然他们不是皇亲国戚,但却是朝廷重臣又是世家,这两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在外人的眼中,就都是被皇上‘寄予厚爱’。
就注定儿女的婚姻,要么是娶公主,要么是嫁进宫里或者嫁给某个皇子。
再不济,也是跟定国公府相差不大的家世联姻。
这在外人看来,是多大的殊荣啊!
但实际上,阮苏氏只想让自己这两个孩子高高兴兴平平安安的长大,嫁娶自己喜欢的人。
而不是现在这般,女儿变得让她陌生了。
哎……
阮苏氏别过脸不再看了。
阮采苓当然不知道爹娘刚才说了什么,她现在迫切的想要让大威把沈云韵招出来。
可大威听到阮采苓让他去死的话后,早已经吓得不轻,迟迟没有动作。
本就怕死之人,又如何真的去寻死呢。
阮采苓也不逼他,她知道,这样的沉默,有时候才是最让人心慌的。
这是一种心理暗示,不用她开口,大威自己就会被他自己脑补的给吓得坚持不住的。
果不其然,一炷香过去后。
大威再也受不了了,崩溃的大哭,一个大汉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小姐,奴才知错,奴才认了,毒是奴才下的,是奴才下的……”
“两年前,奴才因为一时贪恋,就听了那个人的话,在老爷夫人和小姐少爷你们的饭食里下药……”
砰!
阮祈一脚踹翻了凳子,站起来勃然大怒,“好啊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说,那个人是谁?”
“奴才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你故意不说的?”阮采苓也加大了音量。
她认为大威不是不知道,是还在包庇沈云韵。
或许沈云韵拿捏住了大威的什么把柄,所以大威现在都不肯把她招出来。
事实上,阮采苓还真的冤枉了大威。
大威真不知道让他下药的人是沈云韵。
应该说,他不管那人是谁,只要给他银子就好。
“冤枉啊大小姐,奴才真不知道那人是谁,那人两年前找到我,蒙着脸,还伪装了声音,我根本认不出来,她只给我了一包药和一张银票,让我每天在你们的饭食里下一点,那一包药可以管三个月,三个月一到,她就让我自己去后院的假山洞里拿,奴才只有两年前见过那人啊,而且那人还威胁我不准败露,不然就杀了我的妻儿。”大威哭着说。
看他这个样子,似乎还真没有说谎。
阮采苓抿着唇,没想到沈云韵竟然会如此警惕。
也是了,上辈子她到底才知道沈云韵的面孔,要是沈云韵做事不警惕不利落的话,爹娘又怎么会一直不知道呢。
看来今天拆穿沈云韵的面孔的计划失败了呢。
阮采苓微叹。
“爹,现在怎么办?女儿看他也不像是在说假话。”阮采苓望向阮祈。
爹爹怎么说也比自己有阅历多了,问他准没错。
然而阮祈却摆摆手,“这件事,我回去查,至于这个大威怎么处理,苓儿你自己决定吧。”
阮祈觉得,让女儿练练手也好。
以后嫁了人,也知道怎么处理后院这些腌臜事儿。
“娘,你觉得呢?”阮采苓又看向阮苏氏。
阮苏氏当然知道自己相公为什么把这件事情交给女儿,摆摆手说,“老爷,这边你和苓儿做主吧,妾身累了,先回去休息!”
说完起身,带着静书和玥儿离开。
只是在经过大威的时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摇头。
“夫人,当真不管了?”静书扶着阮苏氏回房间,路上问。
阮苏氏叹息一声,“不管了,苓儿啊,会处理好的。”
“这倒是了,从这段时间大小姐的变化来看,她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
在阮苏氏离开之后,阮祈也准备离去了,打算把这里全权交给阮采苓。
“不管你怎么处理,爹都支持你,有些事儿你自当要学着点,你便看着办吧!”
“是。”阮采苓笑着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