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来的时候阮采苓已经恢复如常,低头看到地上的血迹不见了,已经被人擦干净。
但是顾瑾郗依旧没有换衣服。
阮采苓长发未挽,一头墨发披在肩上,耳坠子也没带,比起白日浑身噙满冷意的模样,这会儿倒是多了宁静。
“你怎么样?”顾瑾郗问。
阮采苓垂眸轻声道,“好多了,我只是一时急火攻心而已,你不要担心我,我爹还没好起来,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自己倒下的。”
现在她也不能倒下。
这条命本来就是抢来的,如果不能发挥作用保护好自己家人,那她还不如当时就痛苦而死,这一世,为了顾瑾郗而生,也为了家中亲人而生,她不能倒下。
上下打量着阮采苓,也不知是上了胭脂还是真的好转,总之比刚刚一进门的时候看起来有气色多了,顾瑾郗稍微放心一些。
吃宵夜时,沐易霏就对阮采苓说,“我和诩尘商量过了。”阮采苓侧头看了阮诩尘一眼。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在哥哥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害羞?还是紧张?
“我们要先行成婚,这样一来,我公主的身份至少可以帮你们通通路子,但诩尘也说了,你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你断然不能用定国公府大小姐的身份进行这件事儿,若是父皇查出来,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沐易霏是他们这群人中最了解皇上的,自然也明白,皇上最看重的是什么。
其实盐税之事本来就搞得皇上焦虑,能有人接手他是求之不得,可是又不能落入有私心的人手中,这才一直把持着,若是有这么一个人能帮他处理盐商,他巴不得呢。
所以阮采苓需要一个全新的身份,一个她和沐易佐共同的身份。
“我出宫之前就听到父皇在跟我母后提起立太子的事儿,似乎万事俱备,但总是担心九哥那边的情况,毕竟……”
提起九哥,沐易霏心里就一阵难受。
毕竟沐易琛对沐易霏也是很好的,如果不是因为出了阮采苓这件事儿,或许沐易霏这一辈子都不会看透沐易琛的本性。
现在的确是看透了,但更加为难的是,九哥的所作所为就是在逼着她与三哥,与其成为敌人!
沐易霏很难过。
“你们成婚的事儿还是要等爹的身体好起来,到时候你们商量就好,我只要结果。”阮采苓说。
吃过夜宵之后,阮诩尘和沐易霏回去休息,但顾瑾郗依旧坐在厅中,阮采苓打了哈欠。
刚走到顾瑾郗身边就被她抱住腰身,她微有惊讶,一抬头就对上了顾瑾郗含着怒意的眸子,以及他压下来的唇。
这样炙热的亲吻他们从未有过。
每次顾瑾郗亲吻她的时候,虽然很想要深入,但却都是点到即止,他们二人要顾虑的太多了,又每每是在外面。
不过这一次,顾瑾郗是真的被阮采苓吓到了。
待顾瑾郗离开的时候,阮采苓双手抵着顾瑾郗的胸膛,一个劲儿的喘气,她面带娇嗔的看了顾瑾郗一眼,那真是风情万种。
顾瑾郗差点没把持住。
可是如今这种情况,他断然不能……
“好好休息,多睡一会儿,伯父那边有我跟诩尘盯着呢。”顾瑾郗松开抱着阮采苓腰的手,转身欲走。
可突然后辈撞上一个娇小的身躯,她不习武,抱着他的双臂却很有力气,似乎想要将自己塞进顾瑾郗的身体一样,顾瑾郗的手轻轻覆盖在她的手背之上。
微凉的触感,纤细的手指。
“瑾郗,我这条命是抢来的,我不想死也不能死,可是我身边的一切都在逼我,我该怎么办?”
她也想善良,也想无关世间的一切,只要惩罚了谢清远和沈芸韵就好,可是没想到,重生之后才发现,事情远不如她死之前想得这么简单,摆在她面前的,不仅仅是两个狼狈为奸的贱人。
更多的,居然是家国情仇。
她该怎么办?
看着浑身是血的阮祁出现在她眼前时,阮采苓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她以为前世的一切都要重演了,她以为不管自己做的再多,也无法避免她身边的人惨死。
她怕极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抱着自己的小人儿那种恐惧的颤抖,顾瑾郗心疼极了。
他转过身来紧紧抱住阮采苓。
“无碍,就算这世间的一切都与你为敌也无所谓,我会和你一起,与天下抗争,你才是顾瑾郗信奉的唯一真理,什么国家什么江湖都不比你重要,你还有我。”
他缓缓松开阮采苓,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含着泪的眼凝视着他。
“放手去做,就算你要毁灭这个天下,我也会在你身后。”
这一晚,阮采苓睡得很好,但顾瑾郗却一直没睡,直到天亮。
天机阁传来的消息几乎与阮采苓猜测的相同,顾瑾郗想安排人先杀了一批再说,不过慕白却觉得阮采苓一定是想要自己动手的,不然她早就该和顾瑾郗说,让他把人都做了。
何必要把自己急的吐血呢?
这样一听,倒是也没错。
翌日清晨,阮采苓刚醒就得到了锦瑟阁传来的消息,阮祁醒了,太医也说既然清醒,那便是往好的方向发展,没有性命之忧。
“谁在锦瑟阁了?”阮采苓坐在镜子前问青芮。
正在帮阮采苓梳头的青芮想了想,“是咱们世子爷和公主!”
这俩人居然醒的这么早,大哥没有和纯慧睡一个房间啊!
转眼,阮采苓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脸红了,不由得低下头。
青芮看到阮采苓红了的耳根子,笑道,“小姐在想什么啊?耳根都红了!是想世子爷呢还是在想自己啊?”
“闭嘴!大早晨的……”阮采苓瞪了青芮一眼。
引得青芮一阵笑声。
走廊外的顾瑾郗还没进来就听到了阮采苓和青芮主仆两人的笑声,也不由得心情愉悦。
只要阮采苓高兴,他就高兴,也放心。
见顾瑾郗进来,阮采苓想起昨天晚上要和顾瑾郗说的话,不过因为吐了口血吓回去了。
“你刚从江南回来,家中都没坐稳当就来我家,王爷王妃会不会埋怨你我啊?”阮采苓问。
顾瑾郗身姿绰约依栏而立,轻声说,“不会,我父王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再者说了这会儿父王也该入宫了。”
“那咱们待会儿去宴华楼,从那边离开我随你回家一趟,正好把准备的礼物送给王妃和祖母。”阮采苓回过头去,照着镜子,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儿。
“好啊。”
阮祁靠在床头,很是虚弱。
“爹。”阮采苓提着裙子快步进门。
顾瑾郗紧跟在阮采苓身后,生怕阮采苓跌倒的样子。
“苓儿,尘儿跟我说了你的计划,虽然可行但是太过危险,就算你捏造一个身份,可依旧危险,毕竟谈生意的时候是要你亲自出面的。”阮祁声音很轻,与平日里有威严的他大不相同。
阮采苓跪坐在床边,抬头看着阮祁说,“爹,你不用担心,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你只要把身体养好了就可以,但是你觉得王庭予跟这件事儿有关系吗?”
方才从阮诩尘的口中听到王庭予的名字,阮祁就觉得惊讶。
他觉得王庭予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王庭予此人谨小慎微,又清正廉明,皇上本欲将这件事儿交给他的,但由于推举他的人实在是太多,皇上怕别有居心,这才换了我和顾禹。”
其实在朝堂之上阮祁就觉得奇怪。
平日里王庭予沉默寡言,除了真的有事儿要上奏,不然绝对不开口也很少与人争吵,怎么偏偏一提起盐税之事,就有这么多人推举他呢?
但自己出了事儿,也能想到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样啊……”阮采苓念叨一句。
看来还要调查一下王庭予和这件事儿的真正关系。
见阮祁醒来,阮苏氏看起来精神好多了,阮采苓等人说要出府也放心一些。
不过他们还是在家中用了早饭,太早去宴华楼也没有用。
“我听说宴华楼来了一个新的戏子?男人啊?”沐易霏饶有兴趣的问阮采苓。
阮采苓点头,“到现在都不算是新人的,但是喜欢苍溪的人还挺多的,每日都有人慕名前去,一会儿让苍溪给你唱一段,你肯定也喜欢。”
“有得听我就很高兴了。”沐易霏说。
“说起来,宴华楼可是我大哥的产业,往后还不是你的?你想听,在家中辟出一个戏园子都可以。”阮采苓对沐易霏说。
既然沐易霏和阮诩尘已经在商定婚期,有些事儿就不得不提上日程。
沐易霏却摇摇头,“不行,我可以出去看,家中留着戏园子想什么话啊!再者说了,诩尘说了,宴华楼已经是你的了,是你的陪嫁,我只要沾你的光就好。”
陪嫁?
顾瑾郗挑眉看向阮诩尘。
阮诩尘说,“宣王府家世宏厚,不给苓儿准备点硬气的陪嫁,只怕是要吃亏的啊!”
“我就差整个人是你妹妹的了,还有什么可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