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兹朋友,能过来看一下吗?”
火怪这里并没有发生异常,他是有话要说。
“请你原谅跳鹿,他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他除了肖尼人的笑话不懂得白人的规矩。”
“我没把那个当作是冒犯,他简直是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不过呢,我已经捉弄回去了,你别跟着他叫那个名字就好,我听你那么叫会尴尬的,哈哈哈。”
看见弗里兹真的没有生气火怪放下心来,于是又小心的问道:“朋友,你觉得跳鹿讲的故事不可信是吗,可是他们真的杀了很多白人,让白人看到我们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害怕。”
“我并没有不相信他的故事呀,作为战士肖尼人是让白人非常畏惧的,但让人畏惧并不代表着强大和别人发自内心的尊敬,残暴卑鄙的人也会让人畏惧,可人们对他更多是厌恶,一个真正伟大的战士应该是他的敌人也会由衷的尊敬他。所以跳鹿跟我讲起杀了多少人割了多少头皮,我只能笑一笑。”
“跟你谈话我总是觉得学到了许多,你明明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弗里兹朋友,你知道这么多,究竟有没有办法让肖尼人和白人和平的生活下去呢?我已经想清楚你上次的话了,肖尼人无法依靠从白人获得的武器来打败白人,白人一停止贸易我们都无法忍受,一旦和白人开战我们就再也得不到火药和铅弹,一支不能发射的火枪能干什么呢,还没有弓箭和投枪好用。”
“你这就像问我能不能让狼不吃肉,能不能让鱼离开水,新来的白人肯定会看中你们的土地,除非让你们待在那块土地上能让他们更有利,我想不出你们怎么才能既保有土地又让穷白人满意。我只知道没有土地其实白人也能够生活,但是过的很糟糕,你们绝不会想试试那样的生活。”
“弗里兹朋友,你在白人的城市里过的就是你说的那种糟糕生活吗,等你有了土地一定会过的很好的!”
弗里兹真想捂脸,想说好话千万别揭短,火怪小朋友你比跳鹿也没强到哪去啊。自己穿这身旧衣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都是暂时的,还不是因为便宜老爹不给力吗,我把脑筋都动你们身上来了。
“白人的世界比肖尼人要残酷很多,你永远也不知道身边的朋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我这几天老听你们提起马丁.夏尔提埃,在肖尼人传说里他是个伟大的友人,你们一定不知道在白人的世界里他会遭遇什么。”
“马丁去世之后就葬在山这边他自己的农场里,参加他葬礼的来宾中有个叫詹姆斯?洛根有身份的白人,他后来当过费城的市长,还在葬礼上发言:‘马丁是一个非常正派的人,但这个人太慷慨,所以发不了财。’接着他就用行动告诉大家怎样才能发财,葬礼之后洛根就强占了马丁留下的农场中250英亩土地,理由是马丁欠了他108英镑19先令3又3/4便士的债,有零有整十分具有说服力,转过头30英镑就把这些土地卖给其他人。你能相信吗,一个有身份地位的白人就这样把‘朋友’这(两)个字作价30英镑卖掉了。”
火怪挤了下眼睛,“弗里兹朋友,你说的英镑就是钱对吗,虽然听不大懂,但我觉得这个詹姆斯和马丁不是朋友吧。我知道在肖尼人的部落里哪怕是有过节的人也不会这么对待一个死去的人,我是不能理解抢走别人土地自己又不使用这种行为。”
肖尼人的三观还真是正啊,文明和野蛮究竟谁是谁怎么分得清呢,谁要想让他们去干湿活儿估计是很难,不过自己是那么卑鄙的人吗,怎么会让视荣誉为生命的战士去干这种下作的勾当,战士的归属始终是战场啊!
弗里兹对火怪的正义感还挺欣赏的,这样正直的人可以放心跟随在身边不用担心背叛,这个年头的美国仍然不太平。
“你如果想去白人的世界长见识,最好早一点告诉我,让我有所准备,还有啊在白人的世界里你该叫我萨瓦兰先生,”弗里兹留下一句话离开了。
天逐渐亮了,又一天崭新开始,经过一晚上的升温煤越加越多火焰也越来越高,弗里兹让两个肖尼人去休息,改让其他人早餐后来接手,火怪却不同意,执意要坚持烧下去。
弗里兹找到糖化的女人们,又交代了今天的安排,继续糖化两轮每次两桶,再多这加热的铁锅也忙不过来,怎么控制糖化温度怎么安全的熬干,只能偶尔有空来看一眼了。
今天真正的重头在眼泪湖这里,弗里兹打算让她用陶轮制做大型的陶缸,烧好之后就能作为水浴桶,下方可以直接点火再不用把热水倒来倒去。
里边仍然用木制的糖化桶,现在没有材料上釉陶缸会吸水,这就不适合糖化用了,况且提出来倒物料的时候陶器有太重、容易被撞破这两样缺点。
此外还有两种陶器也要试做,一种是大型陶罐可以直接加热橡子仁,眼看着往冬天走太阳会越来越少,不能再暴晒的情况下就只能考虑用热水浸泡去丹宁了。
另一个是煤灶的配件,陶制封火的盖板,水浴时调节温度直接盖在灶口封火。用铁板当然更好,可是这全部壮劳力不到二十个人的小部落上哪去弄铁呢?
采矿石、粉碎、采煤或伐木烧炭、垒高炉、烧炉时再分几个去鼓风,这劳力需求量人口翻一番还差不多。别说弗里兹对冶铁一知半解了,就算是精通也没那心思去搞,美国的铁现在出口不了英国便宜着呢,有人力不如多制糖。
眼看着火膛中的火焰颜色越来越淡,弗里兹知道加温灼烧的时间就要到了,整个烧窑过程中灼烧的温度最高,可以使陶器表面局部烧结。
进一步升温没什么诀窍,多加煤多鼓风,这种比较原始结构的陶窑温度始终到不了高温能把陶器烧塌变形的地步。
临时多拉来的肖尼男人卖力的鼓着风添着煤,弗里兹爬上坡顶看到铁铲边缘已经被高温气流烧到发红,换到另一个窑的烟道也是这样,默默计算了下时间,让人打来水浇在烟道出口上,这个主要作用是给窑室中央降温,避免陶器温度不均烧的出现瑕疵。
看火的间隙弗里兹还是跑去看了下糖化的温度调节情况,似乎一切正常,起码两个比重计没有用错。
眼泪湖这边的问题要复杂一点,盖板很好做,陶罐也足够简单绕着筐子绕就行,陶缸需要陶轮上表面积更大,而且这么大而重的陶坯壁厚相对很薄是拿不起来的,唯有连着陶轮的底座一起端走晾干。
好在弗里兹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更换一个从更粗大的树干上锯下来跟墩板似的座子,同样上面钻孔可以固定其他木板,陶坯做好之后只需要更换木板就行了。
回到烧窑现场,肖尼男人们一个个干的大汗淋漓,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从火膛看进去火焰底部也发亮,什么时候停窑完全只能靠估计,这个时候弗里兹又想要是有个钟表就好了,灼烧时间并不需要很长一到两小时都可以,现在只是烧陶没有烧瓷器那么复杂。
等糖化桶里的液体都不再有胶质感,弗里兹估算时间足够长可以停窑,他挥挥手已经等待许久的肖尼人就拿起盖子封住了火膛口,火灭之后还要自然冷却,今天白天是见不到陶罐烧的咋样了。
眼泪湖正在为制作陶缸苦恼,她已经失败了三次,粘土太稀做的高一点自己就会塌下来,干一点又不能容易的塑形,正愁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弗里兹也不懂怎么做,不过他可以提出建议,中下部用盘筑法成型粘土可以干一些,上部再用陶轮来塑形。这样花的时间比直接推陶轮塑形要慢的多,但效果不错,眼泪湖试到第二次就顺利的做了出来,弗里兹倒是担心会不会缸壁太薄使用中稍微磕碰就碎了,
肖尼女人们又开始熬糖了,弗里兹也不过去,就那么远远的瞟一眼,总不能凡事都要自己操心,还是等着看结果吧,再说自己熬了夜正头昏脑胀呢。
女人们拿着粘土泥板叽叽喳喳的争论着什么,弗里兹终于想起自己忘记了啥,昨晚说好要让肖尼人学英语!好在这不用自己亲自教,跟几个会英语的说了一下,把现阶段跟工艺相关的几个英语句子先教下去,后面生活的词句再慢慢来吧,自己说不来阿尔昆冈语当老师还是得依靠肖尼人自己!
这一个白天安排的事都非常顺利结束了,肖尼女人今天连着两轮无论糖化还是熬糖都成功的完成,弗里兹按照惯例用多出的小糖块酬谢小孩和女人时她们也骄傲的昂着头坦然接受。
弗里兹把泡泡花叫来再做了一次糖化,做完后全部倒进三号发酵桶,然后又指导她怎么加入有酵母的浆液怎么隔绝空气,这些技术对弗里兹来说意义不大。
酿酒这行在白人中竞争已经过于激烈,但对肖尼人来说却如同天上掉宝贝,学会酿酒技术以后肖尼人将再不受困于商人之手。
泡泡花有不懂的只要提出来弗里兹还会解答,肖尼人答应了的事情不会轻易反悔,至少明年春天离开前他们会帮自己制糖。
晚餐的气氛无比的热烈像过节一样,黑脚把公有的石蜜拿出来一半加水熬化,就那么一大锅摆在中间共同分享,肖尼人们跳起狂热的舞蹈献给带来甜美食物的大灵,这种欢乐的时刻要是有酒就更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