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严的王府中,高大壮硕的府兵手持着利戈,身穿着厚重结实的铠甲,目光炯炯有神,警惕地巡视着整个王府,严肃且不苟言笑。
平素里安静着的景王府现在却是有些不一样,多了些纷乱与嘈杂,那是景王苏若嘉召集着他的党羽们,一同在府上商讨着对策。
一队队婢女奴仆手上端着美酒佳肴,果脯珍馐,来来回回穿梭于各个廊道之内。殿门已经把守得严严密密,纵使是身手再好的江湖高手也难以靠近半分,更遑论是探听情报了!
而在那座大殿里面,十几个身着紫衣官袍的朝廷要员分坐两旁,不时饮酒作乐,品尝美味,时而又谈天论地,抒发自身的不快,抨击着宁王党那些粗鲁的武将们,不经意间又谈及当今朝廷上的大事,时而蹙眉低沉,时而又大声斥责。
这十几人最年轻的也已有三十多岁,年老者已过不惑之年,深谙为官之道,精明堪称狐狸,却是早早道明了立场,涉及到夺嫡党争之中,因为他们都看得明白,皇子当中最有机会登上大位的便是宁王与景王,而宁王!城府太浅,计谋不足!整日里便是与他们看不惯的武将厮混一起,根本就不是景王可比的。
在这其中身份最为显赫的不是那些为官数十载的老者,而是在他们中尚可称之为后辈的二人,年纪轻轻便身居朝堂要职,此二人就是位列朝廷六部中礼部尚书孙元佐和吏部尚书韩尚文。
此二人三年前还是籍籍无名之辈,却是在江宁保卫战中被淮王慧眼识中,提携二人,一人带领儒生安抚京城百姓,避免恐慌侵袭江宁,使得大周百姓与将士们军民一心。另一人则负责征缴物资以御外敌,为浴血沙场的将士们提供安稳的后方,最终立下不小的功劳得以跻身庙堂之上。
多年来的抱负得以实现,从一介无名之辈跻身于庙堂之上,如此大的利益是以再难割舍,见到苏若煊被前往北燕作为质子。于是乎老靠山倒塌之后又另寻踩着苏若煊上位,冉冉升起的新靠山,即便曾经有过愧疚,但几年的权力与物欲侵染了他们的骨髓,难以自拔了。
“今日请各位来是分析下当前大周朝堂内的局势!”身着蟒袍,丰神如玉的五皇子景王苏若嘉快步走过,坐上了自己的位置,对待众人亦是如和煦的清风,令人倍感亲切。
“景王殿下!”十数人起身恭敬作揖道。
“各位稍安!且让我等畅所欲言!”苏若嘉手微微一压,示意众人坐下,“各位大人皆是大周的栋梁,不必如此拘谨。”
“禀景王殿下,前几日淮王接触过我二人,可能还有着其他的想法吧!!”礼部尚书孙元佐起身道。
“呵呵!不知孙尚书如何答复他?”苏若嘉眼中冷芒一闪而过,他的人,居然有人胆敢招揽,这个弟弟真是不知好歹啊!不过按照他对于淮王的了解,苏若煊是心中藏不住事的人,城府甚至比起宁王还要浅,不然也不可能被设计到北燕,这种人不足为虑。
“殿下知晓,微臣平生最重恩德诺言,淮王三年前为了让我出来助他,不惜狠下死手,将我几个弟子杀害,甚至威胁于我,若不服从则再造更大的杀戮!如此暴戾之人,我岂能效命,此人哪有殿下宽宏大量的胸怀?”孙元佐说罢,心情已有些沉重,这事虽说是苏若煊无可奈何之法,他也知道他的几个学生有些妖言惑众,但是作为读圣贤书之人,便是有着现在的前程,也无法原谅当时他的做法!更何况现在自己投向了景王,需得寻个理由断了与淮王的关系。
众人惊讶万分,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但是知晓孙元佐的脾气,他们就知道孙元佐不可能投靠淮王了,仁义道德,重诺重义的读书人不可能违背自己心中的信念。
“好!本王再此敬孙尚书一杯,若本王夺得东宫之位,必引为肱骨之臣。”苏若嘉放下心来,举起酒杯敬道。
忽然苏若嘉叹息一声,似有说不出的烦恼。
“殿下因何叹息!”都察院御史江韶问道,身为御史,江韶察言观色的本领极为出众,他人的一言一行皆逃不过他的双眼。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兵部侍郎田乔今日将要调往北方军队中任职,职位为‘督军’。”苏若嘉语气有些悲凉,他揉了揉额头,颇为苦恼道。
这一下子人人都坐不住了,兵部侍郎田乔是投靠景王的唯一一位在军方说得上话的人物,但是他的影响力却是在靠近南边几州的屯田军上面,而不是北方的边境军。
北边的边境军影响力最大的是三皇子宁王苏若瀚,他的母家就是曾经边境军的统领将军,所以很多老将都心向着他;第二人则是淮王苏若煊,因为淮王军事上的卓越表现征服了很多将领,军人佩服能力强能打胜仗的人;至于苏若嘉,只不过是踩在苏若煊身上上位之人,对于阴谋诡计军人都有着天生的厌恶,所以投靠他的人少之又少。
而这次田乔北调到边境军去,名义上是督军,但是什么实权都没有,边境军没有人会听他的,这大大架空了田乔的权力,使得苏若嘉在军方没有任何话语权。
“殿下,此事万万不可为啊!若是田乔去了北方边境军,那么他在南边军队的影响力大不如前了,甚至以前他的亲信将领也将被调换掉,使得殿下手中无人可用!还望殿下力争之!”韩尚文指出了此事的严重性,历代以来那些争夺九五至尊之位的皇子必须要有军队相助,不然会被皇上觉得这皇子只亲文臣,厌恶武将,重文抑武,造成国力衰弱;当然重武抑文也是不行的,因此除非选择谋反,不然每个皇子的班底都应当有文有武。
而当今圣上更是如此,他不在乎皇子之间的争斗,也不在乎手下的朝臣们结党营私,对于开文帝来说,贪欢作乐才是最重要的,自他登基以来,处理过的政事甚至是微乎其微。因此现在皇子们拉拢朝臣,朝廷上党争日益严重也是他纵容的结果。
而此次的田乔事件也是党争的结果。
“韩尚书说的轻巧,但是苏若瀚硬是下了死手,说服了父皇,本王根本就敌不过,田乔已经没有办法挽回,现在我们必须在军方找个人物,难以敌过苏若翰。”苏若嘉一拳砸向了桌子,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心里更是憎恨那该死的宁王,但是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他还有事情要解决,“各位可有什么好的人选?”
沉寂再次降临,十几位大臣尽皆是文官,文官向来都是瞧不起武将的,认为他们粗鄙不堪,有辱斯文,有些文官甚至与武将老死不相往来,那里知晓啊!
即便是投靠苏若嘉的田乔,那也是进士出身的文官,算得上是儒将。
“殿下,在下有一同乡,可当为殿下解忧!”这时,吏部尚书韩尚文打破了寂静。
“哦?是何人啊!”
“殿下,此人曾经带兵与北燕交战过,还得到过战功,只是因为三年前的一些小事而被贬谪,他曾求到我这里来,正好殿下需要人才。”
苏若嘉沉默些许,能够在与兵强马壮的北燕交战还取得胜利的必定是大将之才,至于韩尚文所说的小事,怕是没有那么小吧!不然也不会被贬谪。但是现在自己求才若渴,些许污点算不得什么。
“此人是谁?”
“正是并州刺史崔元书,他熟读兵书,知晓兵马之事,只是时不待他罢了!”韩尚文好似为崔元书抱不平。
“殿下,崔元书此人···”另一边,御史江韶开口欲言,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若嘉挥手打断了。
崔元书!
苏若嘉冷笑,此人算得上是有名的人物,确实是难得的将才,但是却有着致命的缺点,贪婪!贪污苏若嘉不在乎,但是崔元书不知道收敛,闷声发大财才是最好的,他倒好,弄得满朝皆知,若不是当时驰援有功,怕是要抄家流放了!
“本王知道!江御史,但是现在是没有办法了!即便他在怎样本王也要拉拢到他,他现在实际上已经掌握了并州的兵马,有他在,本王在军方无惧苏若嘉!”苏若嘉说罢,恢复了之前的自信,仿若胸有成竹道:“本王就不信以本王一个堂堂皇子,御封的亲王,还制服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