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内应在暗中帮助,并州的基本局势还有叛匪的一举一动都逃脱不了苏若煊的眼睛,但苏若煊依旧不敢放松警惕。战争,那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搏杀,天时地利人和等等各方各面都要考虑得面面俱到,那些传扬百年的以弱胜强的战役,不仅仅是其将领拥有卓越的指挥才能,更多的是其将士拥有着敢于与敌人决一死战的勇气,有着马革裹尸的觉悟!
但是苏若煊麾下的这只军队有这些么?没有!多年腐败的吏治已经将大周的根底快要掏空了!士气不过是尚可一用!
而且自古以来就没有百分百能够打赢的,无论是多么优秀的将领,哪怕是即将获胜的那一刻,也会有可能发生意外!呵!或许这就是古人所说的“三分天注定,七分人算尽”吧!
苏若煊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天才,他只是在做事时思考的东西更多,养成了谨慎的心思。正如此次平叛,不能把这些叛匪当作乌合之众,他们是亡命之徒,必须全心全意地严肃对待,能用出十分的力量就不要保留下一分!要将他们当成敢打敢拼奋不顾身的北燕军队那般,这样苏若煊才能在原本纠纷的胜算之中打出十分来!
不过猜测到涂欢心存二意之后,对于麾下的将士特别是涂欢的手下提起了警惕心!为了防止这几个副将的权力过大,超出了苏若煊的掌控,而且苏若煊的性格也不容许他的麾下有脱离他控制的存在!于是将万余军队重新打乱编排分为五个部分,三个副将和晏崇各领两千人,他则是从军中挑选出精锐的将士从新编排出他的近卫队伍,直属于他。
为了能够突破平南道的关隘,同时防止敌人知晓消息,同样也为了打消他们的警惕心,苏若煊昼夜不停地命令手下四个将军攻打骚扰,借此吸引叛匪的注意,另外的目的便是打击其士气。
事实上如此做法确实是妙不可言。
叛匪们出身于草莽之间,素日里便是凶狠暴戾,最是无军规纪律之分。逞凶斗狠已经是寻常的事了,见血更是常态!在那里讲究的便是弱肉强食,你不够强不够狠只有死路一条!而叛匪们的首领白罗山的大当家赵毅便是一位武艺高强的绿林人士,而且当年的狠辣也是传遍了几州的武林。
不过凶狠归凶狠,这在单打独斗之中确实是令敌人未战先惧,但是这里是军队的交锋,动不动便是数百上千人的大规模交战,更加讲究的是令行禁止,在这点上这些叛匪们哪里比得上正规的军队?
领军的几个副将遵从苏若煊的命令,不断派遣士卒在关隘下面叫骂,令平南道关隘内的叛军火气上涌,难以抑制,恨不得立马提起大刀冲出关隘,将外面叫人烦躁的家伙砍成肉末!
怒火直冲心头,很多叛匪差点便要失去理智,叫嚷着要杀出去!平南道的叛军将领哪怕是知道外面的叫骂不会那么简单,知道带着手下出去冲杀有很大的风险,外面的周军定然设好埋伏!但是他已经控制不住手下这些人的火气,而且这些火气也需要发泄出去,不然整个士气就要衰竭!到时候这平南道关隘就守不住了!更重要的是落草多年的他也受不了如此窝囊的气,恨不得砍杀了几个大周的将士!于是带领着关内三千余众打开关门冲杀而出。
结果如预料中一般受到了埋伏,四面八方的大周军涌来。
此人倒是果敢之辈,自己想要发泄手下怒气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见到伏兵出现便想要果断撤兵回关,不过他却是失算了,对于手下的人太不了解!手下的人哪里还管是不是埋伏啊!见到大周军队便想要将积累而下的怨怒倾泻而出,左右不顾地直冲了上去,连他的命令都不听了!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面对着整齐的大周将士,乱作一团只会往前冲杀的叛匪根本就不是一合之敌,人命如稻草,一茬一茬被收割而下,鲜血染红了土壤,惨叫震荡着地界,完全一个修罗炼狱的存在!
这不是在作战对敌,这完全是在屠杀!面对着明晃晃的长矛利剑,见到身边倒下的同伴,哪怕是再如何凶狠的心也不由胆惧,寒意从每一个叛匪心里传到全身,现在想的已经不是杀大周将士以泄心头之恨而是如何在不断吞噬人命的兵戈之下逃脱性命!
而经过此次的惨痛教训,仿若被一盆冷水浇灌而下的叛军也冷静了下来!也提不起和那些虽面色冰冷杀人如麻依旧毫不动摇其杀戮决心的周军作战的勇气。不要以为落草为寇之人不把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他们还是很爱惜性命的,能够不死的话谁想死啊!而且也深知自己的兵力比不上对面的周军,硬上是不可能的了,这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固守,等到赵毅大当家打下了整个并州,到时候并州就是自己的地盘,固守在此处这些周兵又能怎样?
对于叛匪来说现在并州全州内形势一片大好,北边的江宁道兵力只够驻守,发兵那是不可能的了!而白罗军在并州四处风起燎原,最新的消息便是几个当家的带着大军日夜猛攻孤立无援的并州城,守城的周军损失惨重,快要摇摇欲坠,不日便可拿下并州城,到时几个当家的便可率军前来支援,数万人对阵一万人,用人命堆也能将周兵堆死!
不过正打着如意算盘的叛匪们没有想到,苏若煊为了尽早结束并州的战事,不让北边虎视眈眈的北燕有可乘之机,启用了常年潜伏在并州的内应。
白日里被周军骚扰不得安宁的叛军到夜半时分困得实在不行,在睡梦中被内应打开了关隘的关门,大周军队如潮水般汹涌冲入,将疲惫不堪、还在睡梦中的叛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多叛匪还没有反应过来便丢掉了性命,再加上恐惧于周兵的兵锋,惶恐不安的叛匪根本不敢上前对敌,一接触之下便夺路而逃,大周没有损失多大的兵力便占据了平南道,还将守关的叛匪杀了一大半!
自此!并州的平叛的第一战成功胜利!也为平叛大军留下了撤退的道路,现在主动权掌握在苏若煊手上,占据了平南道,进可攻打叛军,退可固守关隘!
第二日东方的红霞还未起身,苏若煊便传令让几位副将赶到了平南县的县衙中,商讨着接下来的平叛计划。
“殿下,急报!”
窦真匆匆忙忙冲进县衙内,连最基本的见礼都抛到脑后!
“何事?”苏若煊不慌不忙,虽然得胜是意料之中,不过苏若煊还是很高兴,便不计较窦真的毛躁!
“那边来信了,说是并州城已经沦陷了!前户部尚书程茂被叛军捉住,最后被活活砍死。”窦真心有余悸,不敢想象这程茂得经受住多大的痛苦才能死去。
闻言苏若煊放下茶杯,冷哼道:“死有余辜!”
“殿下!还有另一个消息!”
“说吧!又有什么事情!”
“京城那边传来消息,朝廷派遣了宁王前来,押送粮草犒劳三军。”窦真道,目中余光暗自观察了一下苏若煊的神色!又补充道:“在这之前宁王将一块世所罕见的奇石送进了皇宫!”说完便往后一退。
苏若煊眸色深沉,手掌紧紧握住茶杯,仿佛想要将之捏成粉碎,冷笑道:“好会算计的老三啊!这还没有几天呢!就从开文帝那里讨到了圣旨!呵呵!这是为了清理掉自己的尾巴吧!也是,要不是本王从中作梗,使得白罗山为了生存不得不反叛,怕是此时老三已经捞了不知多少了!程茂在这里留下的屁股债可不少!嘿!顺带来这里捞军功,真是好算计啊!”
对于宁王这个志大才疏之辈,苏若煊并不怎样忌惮,但是能够那么快醒悟过来,这不可能是宁王自己醒悟的!
“蔡和这个老东西!人虽然老,但是眼光依旧还在!”苏若煊咒骂道,想想便知道是谁在点醒宁王的,这个蔡和还真是麻烦,苏若煊想着回京之后必定要除掉他!
苏若煊不断在房间内来回踱步,问道:“还有几日宁王可到达并州?”
“殿下,信鸽从京城到并州最快也要一日的时间,不过宁王既然是押送粮草,那行军必是缓慢,以他们的脚程,怕是不到七日。”
“七日!七日啊!”苏若煊叹道,忽然有一种时间不等人的感慨,不错!为了不让宁王得逞,也为了自己能够掌握住程茂和宁王的罪证使得以后有一个把柄,更多的也为了自己回归朝堂铺好路子,现在是分秒必争了!原本还想着稳扎稳打的苏若煊没有办法了!只能兵行险着,不顾死伤去最快夺取胜利!“若是本王坐镇,那这叛乱必是无忧,但是宁王此人!本王信不过,怕局势不在掌控之中,到时候原本只是并州一州的叛乱,说不定会波及大周各处!而且这些人那里会甘愿去平乱啊!呵!即便是贫穷的并州,他们也能刮出一层油水出来。既然如此,那本王也没有办法了!时间不待人啊!原本还想着不暴露出暗子,让他一直埋伏在并州内充当眼睛,警惕北燕的动静的!传信,不!你亲自去,本王大军抵达并州城之后,叫暗子动手!”
“是!殿下!”窦真遵令道。
一个时辰后,县衙内,苏若煊和三为副将还有晏崇共聚一堂,商讨着战事!
“现下平南县已经落入了大周的手中,而此时并州已经基本落入了叛军的手中!本王想着大军还是分兵为好,叛匪如烽火燎原,四处皆是,并州的百姓遭受叛匪的祸害已经好久了,不能让他们对大周朝廷失去信心,早日让他们脱离苦海便能够少一些无辜百姓的平白丧命。”苏若煊面露不忍道,其悲悯让众位副将动容!
“殿下大善!并州的百姓也是大周的百姓,我等作为大周的将士自当护持百姓的性命,哪怕是麾下的将士死伤多些也在所不惜!殿下的仁德末将佩服!”刘瑜深深敬佩,当年的殿下即便是经历了三年的风霜,也没有改变其初心!士为国死,将为国亡!这就是他们的信念!
苏若煊对此不以为意,甚至有些嘲讽,不知道自己的改变是好还是坏!不过现在这个不重要了,解决掉当前问题才是重中之重,他站直身躯,面色严肃道:“现在本王下达军令,刘瑜,你率领麾下的将士从西边出发,攻打西边的高阳县,高阳县和并州城接壤之处乃是白罗山所在之地,地势险要而且贼众甚多,本王也不要你攻下高阳县,只要牵制住白罗山剩下的贼众便可。”
“是!末将遵令!”刘瑜毫不犹豫便接下了将令,对于苏若煊他是完完全全的信任。
“路严!”苏若煊目光转向另一个副将道。
“末将在!”路严单膝跪下道。
“你率领麾下将士往东攻打东阳县,东阳县中的叛军已经打听清楚了,不到两千人,你务必拿下东阳县,随后领军会师于并州城,可否!”苏若煊目光一片肃然,两千对两千,还是在地势较为平缓的东阳县!若是路严还拿不下,还领什么兵!打什么仗!干脆回老家喂牛种田吧!
“末将定不负殿下的信任!”重重的声音掷地有声,路严怕苏若煊不信任自己,又道:“殿下!末将愿领军令状,若是拿不下东阳县,末将便提头来见。”。
苏若煊朗声大笑,上前扶起路严,道:“本王在此预祝路将军马到成功!”
“是!殿下!”路严遵令,便退到一旁。
“晏崇!”
“末将在!”
“你便领着一千将士驻守平南道,平南道乃是重中之重,不容有失之地,乃是关乎我军生死攸关之地,若是被叛军占领,那我等便是瓮中之鳖,没有粮草的支援,将死无葬身之地,因此你背负的责任重大,望你能够警惕,本王的性命可是交到你的手中了!”对于这一条最为重要的后路,苏若煊自然是交给最为信任的人!
晏崇望着苏若煊凝重的神色,手中捧过苏若煊手中的将领,郑重道:“关在!人在!人在!关在!”
“好!本王从未对你失望过!”苏若煊笑道。
晏崇抬起头来,极为严肃地与苏若煊对视,道:“末将不会让那一天出现!”
“涂欢涂副将你便随本王一起,直取并州城。”对于怀有异心地涂欢,苏若煊很不放心,只有将他拴在自己身边才安心,而且苏若煊想着要不要寻个合适的时机将他出去!
“是!殿下!末将荣幸之至!”
苏若煊环视着四位将领,郑重道:“尔等须谨记,吾等乃是大周的军队,而并州的百姓是无辜的,在本王帐下严禁出现纵兵为匪的行为,并州百姓困苦久矣!若叫本王碰到了!定斩不饶!”
“是!殿下!”众将回道。
“去吧!大军修正一日之后便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