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铃才响了一声,就被一只男人的手飞快摁断。
床上的女人发出一声腻人的呓语,似乎是在叫一个名字。
男人的手覆在她眼皮上,低沉道:“继续睡吧。”
女人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很快又发出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窗帘挡住所有阳光,男人睁着一双深邃漂亮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下静静看着怀里的妻子。
楼下,傅胜男吃过早点准备出门工作,顾老爷子放下小勺,说:“他们怎么还不下来,不是说今天要去参加什么同学聚会?”
傅胜男笑道:“那是下午,难得休息一天,让他们多睡会儿。”
顾老爷子孤零零的坐在餐桌旁喝粥,不满的哼了一声:“年轻人,一点节制也没有。”
张姨从厨房走出来收拾碗筷,笑呵呵道:“这还不好,您呐,马上就能抱上小重孙也说不定!”
顾老爷子又哼了一下,嘴巴却忍不住咧开笑。
沈容睡醒时,时间已过十一点。
顾钊立即抱住她一挪,让她躺在自己身上,贴着她额头问:“昨天晚上,你满意吗?”
沈容闭着眼睛笑:“我360度托马斯回旋无敌满意,老公你真棒!”
顾钊眼睛一亮,这句话比任何夸奖都更让他高兴与性奋,他的小兄弟开始摇旗呐喊。
沈容哼哼着撒娇:“不过我腰好酸,你给我揉揉。”
顾钊摸着她的头发:“先,再来一次?”
沈容立刻吧唧一口亲他下巴上:“我可以!”
卧室里,床上被浪翻涌,有人大白天还在没羞没躁的搞黄色。
傅胜男中午回到家,她儿子儿媳才慢吞吞的下了楼。
“容容,还记得周阿姨么,后天是她六十岁大寿,你和我一起去。”
周阿姨是傅胜男母亲的学生,沈容知道婆婆这是在为她介绍人脉,当然不会拒绝:“妈,我那里还有几盒大益茶饼,我明天带过来。”
顾老爷子笑眯眯的:“丫头,你那里有几盒,我的7572也快喝完了……”
顾钊一点不客气:“爷爷,我上周还看到你往书房里藏了两盒。”
顾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不藏起来早让院里那些老家伙蹭光了!”
吃过午饭后,沈容和顾钊回到卧室换衣服。
今天下午在天府阁,当年的16班同学会重聚一堂。
手机微信群从早上起就热闹个不停,这个沉寂很久的班级群仿佛被突然注入一股活力,所有人争抢着发消息,两只眼睛根本看不过来。
顾钊正在给沈容涂口红,楼下传来杨哲东的声音。
“顾钊,容妹妹,你们好没好?”
顾钊捏着沈容的下巴,专注的看着她:“你真好看。”
沈容与他蹭了蹭鼻尖,歪着头笑:“是不是永远也看不腻。”
顾钊垂着眸子,他看着沈容时,眼中永远有动人的深情,“我每天都比昨天更爱你。”
杨哲东又在楼下喊:“有人能理一下我这只单身狗吗?喂,妖妖灵吗,我要报警,这里有人在虐狗……”
顾钊牵起沈容:“走吧,楼下还坐着武警叔叔,再不下去他要上来抓人了。”
沈容戴上帽子,和顾钊一起下楼。
杨哲东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夏威夷风衬衫,头发短得只有一层青茬,左眼旁有一道小指长的疤痕,划过眉峰形成天然的断眉。
看到二人下来,他“呦呵”一声,站起来走向他们:“好几年没见,变化真大!”
他眼里闪着光,激动的拍着顾钊的肩膀:“行啊,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越来越有官威了!”
他又看向沈容:“我这眼睛差点要被你亮瞎了,你这么多年吃什么过来的,越来越美了!”
顾钊上前与他抱了一下:“你变化也不小,这几年在部队过得怎么样?”
杨哲东嘿嘿一笑指向自己脸上的疤:“这就是荣誉的证明!”
他当年考上一所二本院校,死活不从他爹让他复读的想法,就这么混了一年,大二时被他老子忍无可忍的扔到军队去。
事实证明杨父还是了解儿子的。在考场上吊车尾的杨哲东,进入军场后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方向,开始发光发热。
微信群里仍在不断传来消息提醒。
沈容扶着帽子笑道:“我们走吧,有人已经到了。”
顾钊打开车门,让沈容先坐进去,然后绕到另一边进入驾驶室。
杨哲东坐在后座看着他俩乐:“你们在一起也十年了吧,感情这么好,让我下一子就想起当年高中时。”
沈容望着窗外微笑:“是啊,十年过得真快。”
顾钊望着她,伸出一只手与她十指紧扣。
杨哲东笑嘻嘻的:“以后要是有儿子了,记得让我当干爹呀。”
三人坐在车里说笑,即将开出大院时,迎面一辆银色的跑车开了进来。
两辆车靠近,不约而同停下来。
方骋从跑车里伸出一个头:“钊儿,改天带你媳妇出来聚一聚,大东这几天回来了,咱几个好不容易都在。”
杨哲东也从车里伸出一个头:“骋哥,我在呢!明天吧,我后天就要走!”
方骋笑道:“给你忙的。”
顾钊问了一句:“陈起什么时候回来?”
方骋眯了眯眼:“他还在南方那个小县城里窝着呢,不干出点政绩他是不会回来的。”
方骋目光飘远:“你们啊,一个个都走了,有时候想找你们喝酒都找不着人。”
杨哲东去了部队,顾钊出了国,陈起跑到南方当县长,只有方骋一直留在B市创业。
顾钊说:“以后不走了。”
方骋开玩笑:“可别走了,等陈起回来的,我还想跟你们玩一把官商勾结呢。”
两辆车渐行渐远,顾钊载着沈容和杨哲东往聚会地点驶去。
天府阁的贵宾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
多年不见的生疏只维持了两分钟。
一旦他们开口,整个包厢里的画风就从“。。。。。。”变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时候,班里的风云人物、大家一起经历过的奇葩糗事、还有那个曾经最不讨喜的教务主任,堪称同学会的升温神器。
未到而立之年,所有人仍保留仅存不多的蓬勃朝气。
“哈哈哈我的哲,你是被高三一整年的光头形象留下阴影了嘛!”
“我一直想说来着,我觉得你爸妈当初给你剃光头这个决定非常英明神武!像不像给你加了个聪明一休的buff,你看你高三成绩上去的多快啊!”
王哲留着一头非常酷的长发,又黑又浓密,让经常烫发的姑娘们羡慕坏了,他脖子上有一只白鹤刺青,穿着一身走在时尚潮流前端的破洞衣服,非常有流浪艺术家的气质。
王岑挤过来和王哲勾肩搭背,仿佛回到高中时期好哥俩的状态。
“咱俩干一杯,敬我们曾经狼狈为奸,不,珠联璧合的友情岁月。”
王哲的中二病来得又晚又深:“天真,那不是友情岁月,那是我入世前最后一座象牙塔。”
王岑:“???”
刘希孟:“你被附身了?和我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王岑又溜到女生堆里,找到刘必清和她聊天。
他们俩的工作偶尔会有交集。
一直被誉为16班情报人员的王岑同志,他毕业后没当上最强狗仔,而是成为一名走谐星路线的主持人。
班长刘必清则坚持一个梦想不动摇,在大学毕业那年拍出一部票房回报率非常高的恋爱喜剧片,一炮而红,现在也算是圈里小有名气的新锐导演。
他们聊了一会工作上的事情,立刻吸引来一群对明星八卦很感兴趣的姑娘。
蒋雯霞留起长发,化着偏职业性的妆容,笑着说:“沈容和顾钊还没来吗,从他们婚礼过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们了。”
一个姑娘感叹道:“一毕业就结婚,一结婚就出国,沈容长得那么好看,干嘛要把自己那么早嫁出去啊。”
另一个姑娘说:“嫁给顾钊多好啊,初恋最后能走到一起真的不容易,而且顾钊还对她那么好。”
蒋雯霞笑着回忆:“我记得他们结婚的时候,顾钊一直紧张的板着脸,后来沈容一哭,没想到顾钊立刻崩不住了眼泪唰唰的流……”
刘必清微笑:“我也记得,我当时特别震惊,第一次看到有丈夫在婚礼上哭,而且那个人还是顾钊。”
旁边的男人们也凑过来,不过他们对事业更感兴趣。
“你们在说顾钊吗?他和沈容上个月刚回国吧。”
“顾钊接他爸的班,现在已经进了国务院外交部工作,说不定过个十年八年的我们也能常在国际新闻里看到他。”
有姑娘不服气:“沈容也很厉害啊,沈容已经上电视了,我前几天还在朋友圈里看到她上央视法制频道了!”
王岑笑道:“是是是,毕竟是我们那一届的理科状元。小伙伴们,你们有跟人吹嘘过么,反正我是经常吹……我们班当年出了一个高考状元!老牛逼了!还是我师父呢!还是我们学校校花呢!”
他浮夸的神态动作逗乐了一帮人。
刘希孟说:“你别当主持人,当搞笑艺人得了。”
蒋雯霞:“诶,我好像看过,你在节目里也说过是不是!”
包厢里聊的很嗨,而他们议论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抱歉,我们来晚了。”
沈容进门的一刻,包厢里突然静如无人。
所有人呆呆的看着好久不见的大校花。
她五官已彻底长开,化着精致得体的妆容,褪去稚嫩和青涩,眉眼间绕着成熟妩媚的风情,顾盼生辉。如果说当年的沈容只是皮相好,经过岁月的沉淀,现在的她才是独具韵味的大美人,艳光四射。
蒋雯霞第一个反应过来,瞬间变成当年那个天天为同桌收集彩虹屁的小姑娘:“啊啊啊啊啊女神!我看到了七彩虹云满天霞光,这是我女神下凡的神迹!我想死你啦!!!”
刘必清笑着走过来:“你不演电影真可惜了。”
杨哲东大声笑道:“兄弟们,酒够吗!”
男人们反应过来,异口同声:“够,不醉不归!”
顾钊搂着沈容找到座位坐下,手掌往下压了压:“都别站着,找个位置坐吧。”
有人来的比他们还晚。
当韩嫣挽着刘岩的胳膊走进来时,曾经的同学们纷纷惊掉下巴,好奇的打听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曾舜毕业后去岛国留学,找了一个像纯爱片里一样清纯温柔的岛国姑娘,因为怕家里不同意,最近一直留在那边不敢回国,所以这次同学会便也没有他的身影。
刘必清拿出她带来的摄影机,站在能拍到全景的角落里无声的拍摄。
年轻的男人们在吹牛逼,吹到最后又变成为喜欢的球星而撕逼。
姑娘们在吐槽遇到的奇葩上司和同事,说到后来集体吐槽被家长逼着相亲的血泪史。
刘必清平稳的转动手腕,镜头摄入席上唯一一对年轻的夫妻。
沈容用口红在顾钊脸颊上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像她当年用红笔在他嘴角画的那颗心。
顾钊忽然抬眼望向镜头。
十年过去,原来时光也有抹不去的东西。
比如顾钊嘴角的小红心,比如他与当年如出一辙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