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一中的大型考试向来以成绩安排考场，由于沈容是这学期才转来的新生，负责老师便按照她上学期在二中的期末成绩来排座位。
而她上学期的考试分数……惨不忍睹。
有些老师拿到这次的座位安排表就忍不住笑了：“老沈是真的惨，他那个班就像垃圾回收站一样，真是什么学生都收，这回考试有这个沈容在，那各科的平均成绩得被拉低成什么样儿！”
旁边一个老师对说话的老师使眼色，那老师转头一看，发现老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他顿时噤声，低下头继续批改作业。
老沈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捧着他那个“为人民服务”的瓷缸水杯出神。
一位年轻的语文老师打破办公室内尴尬的气氛，笑道：“高三了，很多学生也知道重要性开始用劲了，说不定这回考试就会出现那种成绩往上窜的很快的学生呢！”
“是啊是啊。”其他老师点头附和，有一位问老沈道：“你们班上的顾钊怎么样，他要是愿意学那成绩肯定提升的很快。”
老沈没有跟他们交谈的想法，但还是摆出一副和善态度说：“他聪明，等我开解开解他就好了。”
沈容看到考试座位安排表也奇怪，她关心的是她家男朋友，但这事拿到当事人面前说不好，她私底下问蒋雯霞：“你当初不是说顾钊的英语和物理成绩很好么，就算偏科再严重，他也不至于长期考倒数第一？”
蒋雯霞回答她：“其实高一的时候，顾钊的成绩还不错，英语和物理好几回都差点考满分，其他几科分数一般但也能看。他好歹是在一班待过的，虽然在重点班里不算拔尖，但年级排名属于中游水准。”
沈容凝神：“那现在？”
蒋雯霞小声道：“其实我们都猜他可能是故意的，毕竟你说一个在澳洲住过英语又特别好的人，就算再不学习英语成绩也不可能下滑到不及格呀？反正顾钊是从高二开始成绩突然就大跳水了。”
沈容皱眉：“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事吗？”
蒋雯霞摇了摇头：“这我哪儿清楚，谁都不清楚，你问杨哲东他可能知道。”
杨哲东的心里只有考试过后那个重要的日子——祖国妈妈的生日！
要说一个学期中有什么最值得学生注意，那就是国家法定节假日，杨哲东恨不得一年从头到尾都给他的祖国妈妈庆诞辰，奈何祖国妈妈不允许他这么浪。
一中的月考恰好就安排在国庆假期之前，考完直接放，回校就揭榜，这让很多成绩不好的学生痛并快乐着。
王哲忧郁的说：“简直就像是死缓，难以承受，太煎熬了！一想到放完假回来就要出成绩，还他妈要开家长会，我哪还有心情宅家里打游戏。”
王岑安慰他：“兄弟，我不是告诉过你蒙题的秘诀了嘛？选择题，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长短一样就选B！”
刘希孟说：“那其他题型呢？”
王岑拍他脑瓜：“考完了我穿越回来告诉你啊。”
沈容那边，蒋雯霞跟韩嫣也早早安排好国庆小长假的活动内容。
蒋雯霞哼哼：“以咱学校老师丧心病狂的程度，我估摸着假期作业至少30张试卷打底，哪儿都去不了。”
韩嫣说：“我要去面基，国庆节会展中心把边要开漫展，我跟cp约好了到时候一起去摆展板。”
沈容从来没去过漫展，有点好奇：“进去的话一定要cosplay吗？”
韩嫣摆手：“不用不用，买门票就可以进去，你想去的话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啊。”
蒋雯霞说：“韩嫣算半个妆娘，她家JK制服和cos服也多，女神你要是cos纸片人肯定好看！”
韩嫣眼神一亮：“沈容你个子这么高，cos男装大佬也不错，绝对超帅的！”
蒋雯霞的手开始不正经，暗戳戳的摸了把沈容的胸：“胸大也可以吗？”
沈容用指尖勾起自己的校服衣领，垂头往自己胸脯上瞄：“天生的，没办法。”
韩嫣：“……”
韩嫣问：“雯霞，那你呢？你要出去旅游吗，还是去哪儿玩一两天？”
蒋雯霞立刻激动说：“我要包养我爱豆！他有新电影正好在国庆档上映，我要每天都去刷！看它个七八遍！”
沈容不解：“看这么多遍不腻吗？”
蒋雯霞握住她双肩使劲摇：“怎么可能！我崽这么好看怎么可能会看腻！我舔都舔不过来了就该多刷几遍，我都开心死了！”
韩嫣叹气：“哎，你们一个个都是现充，人生赢家了。”
蒋雯霞立即转头说：“姊妹，你才是人生赢家啊，你成绩那么好，就我这小破成绩爽个七天回来就直接等死吧！”
沈容被她摇的领子都翻了，她低头抚平衣襟，不经意地问：“听说这次月考结束后要开家长会？”
蒋雯霞刚放下的手又来摇她：“求你别说，为什么要提醒我这么残酷的事实，做人开开心心的不好嘛？！”
话音一落，蒋雯霞瞬间变脸，笑嘻嘻的问：“女神，你家会是那个大美人妈妈来给你开家长会吗？”
沈容淡笑：“不知道，得问她喽。”
教室里的学生都在笑笑闹闹，一个从16班走廊外经过的老师不忍直视的摇了摇头：“你看看这个班的学生，别的班下了课都在安安静静学习，就他们班还玩的这么疯，后天就要考试了还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跟他走在一起的老师说：“心思全放在别的地方上了吧，老沈也是挺倒霉，好端端的被调到这个班来。”
老沈从来没觉得自己倒霉，他性子佛，并且有一颗金刚心，被16班的平均成绩打击了两年依旧能坚定信心的去鼓励班上每一位学生。
他在考试前一天私下挨个找同学谈话，轮到沈容时把她和顾钊一起叫了出去。
他打量着班上外形最打眼的两个学生，如果这是在大学，他绝不会去做棒打鸳鸯的那根棒槌，甚至会觉得这两人站在一起非常般配。可现在是高三，他们身处这个阶段，不像过来人深刻的认识到这一年意味着什么。
他喝了口养生茶，砸吧出一丝微甜的滋味，和善的对他们说：“你们俩的事，我也早知道了。”当初他为此还买了好几本青春小说，到头来根本没用。
沈容和顾钊都看着他，没有说话。顾钊悄悄往沈容身边移过去，与她挨着肩。
老沈说：“我也不知道你们自个清不清楚这对你们未来的影响到底是好是坏，你们已经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老师说再多可能也听不进去。”
他话音一转：“但是我还是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你们，我不看好你们，我觉得你们什么都不懂就胡乱来，你们现在是在践踏所有对你们抱有期望的人的信心，用将来的后悔换取一时的享乐……听我说完顾钊，你可以不认同我的想法，但是改变不了我的想法，而且像我这样想的人还有很多，你知道吧？除了你们自己，没有哪一位长辈会支持你。”
老沈说的嘴巴有些干，喝了一口养生茶继续道：“你现在觉得谈恋爱真好啊，每天都过得很幸福很开心，牵肠挂肚甜蜜动人。但人的感情就像一道抛物线，迟早要走向平淡，我也不知道你们最后能走到哪儿，也不是说像你们这样的就没有最后能修成正果的，但是我见过的太少。我在想，万一你们有一天感情破裂，因为耽误这一年而没有取得理想的生活，你们会不会怨怪对方，甚至怪我？”
两人都没有开口，沈容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手指忽然被人紧紧抓住，她愣了下，微微侧头看向旁边，顾钊神情坚定的看着她。
沈容动了动手指，慢慢将他的手也紧紧握住，顾钊唇边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老沈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里叹了声气，他说：“这样吧，如果你们能证明你们在一起会让彼此变得更好，我就承认我看走眼了，怎么样？”
沈容和顾钊异口同声地问：“怎么证明？”
老沈看了他们一会，又瞥了眼两人藏在背后的手，说：“从现在起，月考、期中考、期末考，每一次大型考试你们假如都比上一次有进步，哪怕只有两三分，那么我也愿意改变对你们恋爱关系的偏见。”
回教室的路上，沈容忽然笑道：“老沈终于找我们谈话了，他一直憋着，我反而担心他要发大招。”
顾钊有感而发：“老沈比一班那个人摸狗样的老高好太多。”
沈容：“他比我原先的班主任也好很多。”
第二天开考前，高三学生们各自找到考场座位，16班教室恰好是最后一个考场，更巧的是，考场被布置后，倒数第一的位置摆的是顾钊的桌椅。
沈容在顾钊椅子上坐下，目光一扫，发现这个考场竟然有四分之一都是她班上的同学。
顾钊就坐在她前面，正倒坐着和她说悄悄话。
监考老师还没来，杨哲东大步流星跑到讲台上，突然吼了一嗓子：“安静，听我说！”
顾钊头都懒得回，对沈容说：“不用理他，每次都来这一套。”
杨哲东拍了下讲桌，大声道：“进了同一个考场，我们就是兄弟姐妹了！是一家人！一家人应该怎么样？”
有人应声：“团结互助！”
杨哲东说：“对，互相帮助！一科不好，八方来援！你英语不好，她英语好，你数学不行，他数学不错，我相信没有谁是毫无可取之处的。在这个友爱的大家庭里，只有团结一心，我们才能取得更好的成绩！奔向更高的辉煌！”
底下啪啪响起鸡零狗碎的掌声。王哲一直在后门看着，听到往这边走来的高跟鞋声，提醒道：“监考老师来了，快快，小抄都收起来，坐好坐好！”
沈容来到一中的第一次月考，终于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