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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周日下午,自强闲来无事,坐在课桌前发呆,猛然间看到胜男在窗外向他招手,两个人照例来到丁香树下,胜男拿着自己写的诗来给自强看,在一本小册子上,已经有十几首诗,都很有味道,比如那首<流星>

流星

你划过天际

也划过我的心里

曵光的长尾

是你留给宇宙的旖旎

亿万年里

谁都不曾留意

直到放弃生命

燃烧了自己

我向往你

把平凡甩给黑暗

勇敢的绽放

刹那的炫丽

自强认真的读着,每一首都很有质感,出手不凡。自强读的很着迷,胜男就在边上百无聊赖的把玩树叶,自强无意间抬头,看到胜男正拿着一片树叶对着太阳看,纯真的样子,拨动了他的心弦,这是一个明眸善睐的美女,又是才华横溢的才女,天真烂漫、洒脱不羁,自强被俘虏了。

他定定的看着她,直到胜男转过头来,他才赶紧慌张的低下头,看手中的诗歌。

“你在偷看我?”胜男调皮的问。

“没,没有。”自强像做了亏心事一样,有些结巴。

“你没怎么撒过谎吧?脖子都红了。”胜男一句话点中了自强。

自强更慌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胜男没再戏弄他,又专心的看树叶去了,自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但诗歌是看不下去了,就合上诗册,不自觉的看着胜男。

胜男转过头来,自强赶紧问:“我能不能借着拜读几日?”

“可以,但不能给别人看!”胜男答应了。

从那以后,只要胜男写了新的诗歌,就会第一个拿给自强看,自强幸福的感受着这份殊荣。

他们也会讨论学习,研究课程的难点,在操场篮球架下的沙地上,演练试题,他们会为一种解法争的面红耳赤,也会为“英雄所见略同”的默契会心而笑。

晚自习的间隙,他们常常形影不离,那是无言的约定,不自觉的他们会在丁香树下碰面,然后绕着操场漫步,或在篮球架下“争吵”,渐渐的同学间有了流言蜚语。

他们的英语老师,胜男的班主任找到了自强,他是自强非常喜欢和信任的老师。

“听说你和程胜男走的很近,你们恋爱了吗?”老师灼灼的目光让自强不敢直视。

“不算吧,我们关系比较好,经常在一块讨论学习和诗歌。”自强含糊的回答。

“没有最好,如果有,我希望你们要认真的考虑,现在时机是否合适,老师是过来人,你们正处于情感的懵懂期,互相有些好感是可以理解的,但不能耽误了对方,因为谈恋爱而荒废学业的例子不胜枚举。程胜男是一个好苗子,考上大学应该没什么问题,希望你们相处的过程中把握好尺度,你现在负担不起她的未来。”老师的话句句如雷,一锤一锤的砸在自强的心上,他感到十分的痛苦,也明白老师的用心良苦,可他能收放自如吗?

丁香树下,自强沉默不语,胜男依然洒脱自如。“你怎么了?不高兴吗?”胜男问。

自强简单的说了老师的态度,胜男脸上升腾起了一抹红晕。

“你怎么想?”胜男问。

“老师说的是对的,我不能耽误你。”自强违心的说。

“不诚实。我们就是好朋友,谈人生、谈理想、谈学习、谈诗歌,他们都想多了。”胜男看的更开。反倒显得自强想多了,他们仍然像往常一样交往着,老师也没有再找过自强。

胜男有她自己的苦涩,她有一个弟弟,比她小一岁。父母非常重男轻女,家里的好吃好喝从来都是弟弟的,以至于她从小就养成了习惯,只要有好吃的,她就找借口出去玩儿,有一次她被弟弟拦下,分享了一口父母给他买的黄桃罐头,被母亲看见,母亲的咒骂如同狂风暴雨:“你个死丫头!嘴怎么那么馋,连弟弟的东西都要抢,不要脸的东西!”

胜男无力辩解,她强忍着自己的眼泪,坚决没有让它们掉下来。母亲骂完,她悄悄的溜出家门,来到村子旁边的水井旁,她想一头扎进去,从此一了百了,都是一母所生,为什么母亲要这么冷漠的对待自己,平日里只要和弟弟发生争吵,被打骂的总是自己,弟弟喝水都要她递过去的,别人递的不喝。自己究竟是什么?在这个家里是多余的吗?

从那时起,她立志要活出个样子,活出骨气。考上高中,父母本不打算让她继续读书,是亲戚们好说歹说,才让她上了学。家里的钱是紧着弟弟花的,每月供给她的,只是刚刚好的生活费,她的生活是拮据的,却造就了她丰富的精神世界,于是在她笔下流淌出与她的年龄不相称的诗句。自强是第一个打开她心扉的人,他读懂了她的诗,和她有了精神的共鸣,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快乐呢?

自强也拮据,却拥有父母深沉的爱,这是让胜男羡慕的,同样的贫穷,让他们可以在精神上更好的沟通,他们又怎么舍得放弃?

自强为胜男写了首小诗

《星魂》

……

天上的星

你是那一颗

吸引了我的魂魄

有了你

我变得身不由己

追寻

你在何地

……

胜男也给他写了一首

《孤星》

……

若我为星辰

是宇宙把我孕育

赐给我蓬勃的生机

也把使命赋予

即使耗尽所有力气

我也要划圆轨迹

……

他们都不敢放弃,甚至不敢片刻的休息,只有拼命负重前行,什么时候实现了理想,或许可以坐下来小憩。

寒假的期末考试就要来了,也是高三阶段的第一次模拟,俗称“一模”。

考场上的自强是意气风发的,只有在这个时候,其貌不扬的他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也足以让一些人对他不敢小觑。

考试的过程中,自强是如此的放松,以至于在英语考场上睡着了,甚至打起了呼噜,声音越来越大,教室里的考生们纷纷侧目。前面坐的同学实在无法忍受众多目光的“衍射”,就把他叫醒,他猛然间惊醒,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非常的不好意思,赶紧擦干嘴边的口水,低下头答题,卷子依然答的很好,这件事很快传遍学校,成了一个传奇。老师和同学们都拿这件事调侃他,“人家卓自强才是真的轻装上阵,考试间隙还做了次白日梦呢,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事呢?”

晚上,胜男专门叫他出来“核实”情况,听他说完,一个劲儿的朝他伸“大拇哥”,“佩服佩服!”,说完笑得花枝乱颤,弄得自强在边上手足无措。寒假来了,高中时代的最后一个寒假,如果不复读的话。

自强回到家里,羊圈的顶棚已经掀开,所有的羊都已经被卖掉,玉米也已经卖掉,行情并不好,只够投入的本钱,父母在经济上给他准备好了冲刺。

可怜的农民,一年的劳动算是白搭工,但是又有很多人不愿放弃自己的土地,即使颗粒无收,他们依然虔诚的耕种着,这是世代农民的宿命,把土地当成自己的命,农民就是要种地,这是天经地义的!可他们没有计算土地可以带给他们的实惠,已经少的可怜!

他忽然想起了今天和他一起坐车的叔叔的话:我是木匠,用我这双手给儿子和女儿在省城各打拼了一套房子,这要靠种地,猴年马月也买不了,按照现在的物价,苞米卖到五块钱一斤还差不多,以前养两只老母鸡下蛋,就可以供一个大学生,现在都不够打零头呢。

这是血淋淋的事实,改革开放了,死守着土地的农民,开始拖国家的后腿了。

自强越发的矛盾、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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