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皇上喜上眉梢,早就把纯贵妃哥哥的前尘往事抛在了脑后。
任大人也在后头连连贺喜,在宫门外的长街上等候,皇上更是冲进了门去瞧福贵人。
我也追在后头,进了福贵人所在的侧殿。
福贵人在帐内躺着,气色尚好,只是额头上有些体虚落下的薄汗,产婆正体小格格清洗身子,旁边如妃抱着已在襁褓里的小阿哥,太医们也喜气洋洋,一片祥和的瑞色。
皇上坐在福贵人旁,亲自与她喂药,福贵人惶恐推辞了两下,说了句嫔妾身份低微怎劳圣驾之类的话,皇上笑道:“妃嫔们虽然出身各有不同,但最大的本事便是生下这阿哥格格,今日里,你是这紫禁城中最大的功臣!虽说你现在位分低,两个孩子交由如妃、昭贵妃教养,但若你再身有孩子,朕就晋你为嫔,让你亲自将孩子养大。”
皇上不停宽慰夸奖,福贵人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一旁的太医过来与皇上请安道:“福贵人气色极好,福气极大,小阿哥与小公主都身体健壮,是微臣见过的少有的健康婴孩。福贵人虽然是初产,却也无比顺利,只要稍加调养即可。”
我听闻了这些,心底也觉得高兴,像皇上提议道:“皇上,龙凤呈祥乃是难得的佳话,不如您今日就给这对孩儿赐上乳名,以示福泽,如何?”
皇上点了点头道:“兰儿想的好,今日是十五元宵,也叫上元节,大的便叫上福,笑得叫元福,如何?”
“多谢皇上赐名。”福贵人一听拿自己的封号做名,笑意更浓,露出了两个尖尖的小虎牙。虽然福贵人样貌平庸身形单薄,但这么一瞧,也有几分邻家的小巧可爱。
福贵人这么一生,宫内外都盛传福贵人恩泽身后,到后来,闲话甚至发展成了她幼年时曾经给一个路过的老婆婆馍吃,谁知那老婆婆竟然是子孙娘娘,抱有她以后能生下祥瑞之子,有天大的运势。
而这个故事传到了皇上耳中,皇上也不反对,道说了句:“可能确有其事。”便着人专门铸了一个金的子孙娘娘像,放在福贵人的殿内供起来。福贵人的侧殿门上也御笔亲赐了“福绵泽深”四个大字,一时间福贵人的身边都成了吉祥圣地,大小妃嫔都前来沾喜气,听闻敬事房的嬷嬷都抢着来宫福贵人处做事,俨然已经将她当活菩萨看了。
我与宁儿姐姐在宫内议论这件闲事,我对宁儿姐姐笑道:“现下最热闹的地方就是福贵人处,京城内外已经将她的名声传的不成样子。我还听说呀,民间这几日生产的女子也尤其多,就差将她也当成菩萨供起来了。”
“是呀,宁儿姐姐一边烤手炉一边道:“现在长春宫挤也挤不进,昭贵妃满心思都放在了小阿哥上福身上,宫里的事情什么都不管了。如妃则抱着元福满世界炫耀自己有了个女儿,大家到是欢喜的很。”
我点了点头道:“是呀,昭贵妃平日里多识大体的人,在儿子面前,到底什么都放下了。不过这阿哥虽然排行老七,却由昭贵妃教养,怕是以后要成大事呢。”
“你是说……?”宁儿姐姐往我这边探了探。
我连忙捂住嘴:“我可什么都没说!只是昭贵妃毕竟是资历最老的贵妃,又聪慧过人,才略极高。若是个男子,怕是宰相也当得呢!再加上福贵人命这么好,我觉得,若是我的小阿哥往后是个贝勒贝子,这上福也得是个亲王郡王才是。”
“这倒也是。”宁儿姐姐点了点头:“不过不是说,阿哥们往后都送去圆明园教养么?”
“当时是皇上后怕,心有余悸。”我对宁儿姐姐道:“不过昭贵妃是怎么都能放心的,论忠心,全大清怕是都没有人能将她比下去了。”
宁儿姐姐听了这话,又点了点头。
“说起来,你哥哥的事情怎么样了?”我猛然想起来,问道。
宁儿姐姐想了想:“这两日都是福贵人生产的事,皇上多半已经将与我哥哥见面一事忘了个干净,我想着,这事儿就这么揭过算了。”
言及此处,轮到我该点头了,却听杨泰来报,说皇上来了储秀宫。
我心下有些惊奇,连忙请了安,见皇上心情大好满脸喜气的走了进来。
我走上前问道:“皇上,这两日小阿哥小格格才出生,您怎么得空到这儿来?”
说这话,宁儿姐姐就想请皇上座上软椅,谁知皇上摆了摆手,只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道:“朕待会儿还得去看如妃和元福,不太久便要走了。只是有一桩事请,朕想来想去,还是直接与你们说罢。”
我听到这里有些不祥的预感,试探性的问:“皇上特地来找我,不会与我有关吧?”
“这次朕可不是来找你的!”皇上颇有些得意:“朕找的是宁儿,只是宁儿不在她的永和宫,朕便只好寻来了你这储秀宫。”
“那……该不会,与五阿哥有关吧?”我又试图捕捉希望。
“不是不是,是宁儿她自己的事。”
“这……居然还是宁儿姐姐自己的事?”
“对。”皇上抚掌而笑道:“兰儿啊兰儿,朕一直以为你聪明,没想到你研究了这么多天都没研究出谁是那姻缘之人。朕告诉你吧!当年朕救下的小童,便是赫舍里家的小姐,你这可知道是谁了!”
“啊——!竟然!是这样啊!”我和宁儿姐姐尴尬的抬高了声音,装出一副惊愕惊喜又惊叹的样子:“啊——!我们!没想到呢!”
皇上还沉浸在喜得龙凤胎的喜悦里,没有注意到我们演技的虚假。
而宁儿姐姐探了探头:“皇上,这件事有谁知道呀?”
“你放心。”皇上道:“朕不会与宫中其他妃子说,免得大家多心。”
可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前几日你兄长任大人来养心殿觐见,思维敏捷仁心爱民,很得朕心。今日他上书奏折恭贺朕得皇儿,朕便在奏折上与他讲了这一桩事。”
我现在很难放心!
“皇上您是怎么写的?把您与宁儿姐姐的原委都告诉他了?”我急匆匆的问他。
皇上得意道:“朕觉得有趣,便知讲了事情。只在后面写上了一句:朕与此人情分不浅,朝思暮念,想来是前世姻缘才有今世之情分,如今日夜得见,朕心甚慰,若其能更宽朕心,朕必会与赫舍里全族嘉奖,还望爱卿得知。哈哈!以前朝臣们都与朕闲谈,说家中妻妾太多争吵不休,都羡慕朕六宫和睦。可是他们谁有朕这般有心?朕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朕是怎么对待朕的妻妾的!”
我听到这里,如临大敌,仔细问道:“皇上,您在信里写到了,此人是宁儿姐姐,纯贵妃么?”
皇上一愣:“朕只写了这赫舍里家中之人,还需要专写纯贵妃么?赫舍里家中,除了纯贵妃,谁能与朕有这样的前缘?”
皇上说罢,很认真的拍了拍宁儿姐姐的肩膀:“宁儿,你虽然是家中旁支,方方面面不算族中女子出众的,但你今日为朕的贵妃,便是朕心尖上的人!哪怕赫舍里家再有国色天香,也是比不上你的!”
宁儿姐姐为这话很受用,连忙娇羞着谢恩。
而我却觉得心情复杂。
虽然任大人的心情应该比我还要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