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两个有力气的太监拿着麻绳抬手将鸵鸟捆了,塞进麻袋里去。
再并几个宫女一起,搬来个楠木的大箱子,把鸵鸟往里头一扔,就只看见里头翅膀扑腾了几下,便也没了力气老实了。
“给我抬!”荣贵妃大喝一声令下,这几日攒下的怨气怒气一并而发,如同将军上战场般抬腿就往坤宁宫赶。
今日皇上在养心殿召了皇后,帝后二人一同约着去景山观景,夕阳西下才回来,现下还有两刻的时间。坤宁宫里的珠夏跟着去了,只有琳秋在宫门口守门,看见荣贵妃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眼见着她把箱子一落,盖子一掀,麻袋一展。
小太监眼疾手快的拿匕首把绳子割开,那鸵鸟迈着两条腿就蹦了起来,直愣愣的往坤宁宫里冲。
全坤宁宫上下全乱了套,跟在后头追鸵鸟,一边追还一半喊:“可小心着点,可别打着了琉璃花瓶/紫金玉盏/西洋景泰蓝钟/白玉菩萨像……”
那鸟倒是机灵,并不碰多少名贵的物什,奔跑间,一根长脖子扭得活色生香,只划烂了一个屏风,并就两帘锦绣门帘而已。
“这……这是……”
琳秋年纪小,被这鸵鸟的样子震的话都说不出来,荣贵妃在一旁哈哈哈大笑。
“富察世烟!你也有今天!”
这一声响彻坤宁宫,差点儿连交泰殿都听见了。
我看荣贵妃这个样子,略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步,问宁儿姐姐道:“我怎么觉得荣贵妃今日不大对劲……?”
宁儿姐姐抿着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何止是不对劲,我觉得都快癫狂了。”
那鸵鸟在坤宁宫左突右窜,好不容易被人赶了出来,又迈着大步子绕着坤宁宫跑。这地面一阔起来,鸵鸟跑的更快,一对大翅膀扑棱扑棱的拍,跟个追光的蛾子一样就往乾清宫去。
琳秋吓得脸都白了,荣贵妃也楞了一下,咬着手指想怎么办,还是昭贵妃反应过来,对着人大喊:“快追呀!你们想把东暖阁也搅和了么!”
历来后宫不管怎么闹,少有出东西十二宫,闹到坤宁宫去的。而将乾清宫搅和了,是历来都没有一桩。
昭贵妃吩咐完,她身旁的凝星一个健步冲了出去,但毕竟是汉人,再快也跑不过鸟儿,还是和贵人往身边使了个眼色,一个穿着大月氏衣裳的宫女两步并一步的往前冲。
那宫女脚步轻快悄然无声,在鸵鸟站在交泰殿墙壁边,冒着脖子打算往乾清宫处去时,那宫女往墙上一踏,准准的往鸵鸟身上冲过去。
她声音极轻,鸵鸟便也未发觉,就这么一瞬,鸵鸟那细长的脖子又被她给揪住了。
鸵鸟一时受惊,不停的乱扑打翅膀,嘴还使劲的往宫女身上啄。宫女毕竟是女人,多少力气也小些,匆忙大喊:“快来,我一个人快制不住了!”
妃嫔伴着宫女们慌忙往上冲,我还未来得及帮忙揪住一根鸵鸟的灰色羽毛,就看见愉嫔身子一番,坐到了鸵鸟的背上去了。
“我坐上来了!”愉嫔兴奋的大喊,只见她脚跟一踢,一声“驾!”,那鸵鸟终于彻底失措,从宫女的手中挣脱了脖子,往前方直直的冲去。
“保护愉嫔!快!”昭贵妃大喊。而剩下的我们几个人只是愣愣的看着愉嫔,只见她随着鸵鸟的上蹿下跳依旧稳坐其上,一只手把着脖子,一只手揪着羽毛极其快乐。
“不愧是愉嫔,真厉害。”芳贵人在旁边由衷的感叹。
“这时候不是厉不厉害的事儿了!”我连忙阻止了芳贵人的鼓掌,将手拢了个圈,对愉嫔喊道:“快将它制住,在这下去你有危险!”
只见此时琳秋已经领了两个小太监在坤宁宫前布下了网,就等着鸵鸟自投罗网了。“快!快往我这儿来!”琳秋对愉嫔喊道。
宁儿姐姐在旁边着急:“你莫喊她!她能控马不假,还能控鸟不成!”
可此话说完,愉嫔手往左边一拧,那鸵鸟的脖子也往左边一拐,果然就就着坤宁宫去了。
“愉嫔娘娘真了不起!”芳贵人跳着拍起了小手。
我们又一大股的跟了上去,琳秋已经准备就绪,额头的青筋都起了,怕是连牺牲自我保护主子都已预料到,见那鸵鸟驮着愉嫔一来,就拿网撒了上去。
而两个小太监一人一边的抓住愉嫔就往下带。
“救下愉嫔!快!”昭贵妃忙中不乱的指挥,只看那网冲天上一旋,落地时稳稳的罩住了愉嫔,愉嫔也被两个小太监拉下了鸵鸟,除了稍稍崴了一下脚,倒是没有别的大伤。
只是那鸵鸟,长脚一踹,把琳秋一脚踹开,灵巧的躲开大网,往坤宁宫里头冲了进去。
“哎哟——”琳秋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我连忙过去扶她:“你没事吧?”
“娘娘不用担心。”琳秋说着这话,却扶起来一寸喊一声,我并着宁儿姐姐将她挪到了椅子上才有所好转:“踢着我的腰了,没有大事,只是扭的挺厉害。”
我看琳秋都快扭成了一个麻花,连忙吩咐绣画去请太医来给她看看,毕竟这算是护主有功,得赏的。
而昭贵妃,则与其他所有人进了宫里头去看那鸵鸟的去处。
愉嫔也连忙扒了身上的网,一瘸一拐的往暖阁里头去。
我也进了暖阁,却发现里头安静之极,再无喧嚣。而仔细一看,那鸵鸟竟然卧在皇后娘娘的卧榻上,睁着两只大眼睛瞧我们。
“这是……”我刚想问,就见芳贵人嘘了一声。
她拨开我们众人,小心翼翼的上前去,先是抚了一下鸵鸟的脖子,再徐徐往下顺它的羽毛。那鸵鸟先是防备,然后便慢慢的温驯下来,芳贵人将鸵鸟的翅膀一抬,我们皆看见——
一个硕大的鸟蛋出现在鸵鸟的身下。
“这是……?鸟蛋?”我有点儿不可置信。
“鸵鸟这么大,鸟蛋也应当特别大。”慧嫔点头佐证我。
芳贵人笑道:“我与诸位姐姐出身不同,自幼家中养有鸡鸭。这鸵鸟看起来是要产蛋了才性格如此急躁。而见了皇后娘娘的床榻,觉得安全舒适,想来便在此生产了。”
“皇后床榻被当成了鸟窝……”舒嫔略有些担忧道:“这……这可怎么是好?”
我看向着凌乱的宫宇,还有躺在榻上的琳秋,突然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呀!雌鸟哪儿都不去,偏偏在皇后的床上产子,这是吉兆!吉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