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随着万年历终于就要画上句号,春节联欢晚会,主持人熟悉的面孔念着熟悉的开场白。透过窗外看向这座城市,人群似乎在这两天一下子搬空,冷清之下看不出节日的气息。少时的记忆前赴后继的在脑海里浮现。乡间的小路,一望无垠的旷野,那是他常年戏耍的城池。有父母,有家,有温暖。
羞花肥胖的身体在他裤腿边蹭了蹭,才惊觉自己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电话跟桌面摩擦的震动让他还没来得及滑动接听键就被对方挂断,解开屏锁,才发现有十几个未接电话,跟多条信息。有解信,有解一想,有解一思,有解意。皆是同一个意思,过年了,回家吧。
眼神再次看向窗外,终于做了决定,一手抱着羞花,一手牵着闭月,开着车去到解家别墅。敞开着的大门似乎是在随时等着他的到来,院里闪着花花绿绿的灯光,刚打开车门,两小家伙轻车熟路的就往里面跑去,隔着老远就听见闭月的叫声,跟解意的骂声。
“大哥。”解一思停下手里正在布置灯线的动作,灯光下的眼珠闪着星星。
“我可只是来吃饭的,可别叫我干活。”解一宇关上大门,把冲着解意大叫的闭月抱在怀里。“哟,知道跟狗一般见识,脾气见长了?”
“这狗我早晚杀了炖汤喝。”他指着穿着大红棉袄的黑煤球,那股狠劲叫闭月叫的更大声了。
解一宇擦过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说“你最好跟它道歉,否则我把你的事告诉老头。”说着就往屋里走去,南方的冬天虽不至于刺骨,但侵入皮肉的严寒更让人难受。
“解一宇,你敢。”解意跟着追了进去,也懒得在管解一思让他帮忙布置室外的景观。
羞花这家伙蹲在洗手台,看着穿着围裙忙着做菜的解信,有些画面再次开启了记忆,秦兴越还在的时候,每一年的年夜饭都是他在做,那时候自己还很小,秦兴越会抱着他站在一边看着他忙前忙后,每做好一个菜第一口就给抱着自己的那个女人先尝,那时候还会闹脾气,为什么第一口不是自己,惹得两个大人一阵好笑,说他们家的小宇会吃醋了。
“大哥。”解一想的声音把解一宇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帮忙洗一下碗,二哥,麻烦你去把药箱拿来一下。”
“人不大点就知道使唤人。”解意跟进来也不是说怕解一宇出卖他,虽然两人水火不容,但双方对彼此的性格还是比较了解,他为的不过就是不跟着解一思在外面吹寒风,躲到屋里偷偷懒,一个安排活,另一个又使唤,对比起解一宇来,他这个当二哥的做得有些失败。不过还是慢吞吞的乖乖去拿药箱。
解一宇看着他手上划上的一条血口,吐槽的细胞雀雀欲试“这么大个人了,就不知道小心点。看来你明年不是大红就是大紫,好兆头啊,有什么沾光的事,可别忘了我这个哥哥。”
“爸一个人做饭看着挺辛苦的,我就想帮忙切下菜,刚下刀子,就坏事了。”解一想有些愧疚,本来的好意反倒变成帮了倒忙。
“能主动帮忙就是好事,你去帮你一思吧,这里有我。”解一宇用余光瞟着忙绿着并未说话的解信,距离上次见他并没有隔多久,怎么感觉他老了许多,鼻子渗出一股酸感。
“看够了吗?没看够就继续看,看够了就去洗一个鱼盘给我。”
嘿,这老家伙是背后长了眼睛么。
“好多年没见你这么有烟火气,感觉挺亲切的。”解一宇走到厨房把洗好的盘子递给他,第一次心平气和的提起关于过去。
背对着他的解信身子顿了一下,嘴角轻轻上扬,转瞬恢复了常态“想你妈了吧。”
解一宇没想到他会提起那个人,也不想隐瞒“其实也没那么想,她走的时候我才十几岁,有些记忆早就模糊了。不过毕竟血浓于水,曾经的生活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时间吞没的。当然包括袁妈妈。谁都不是圣人我也不是,更何况我还是一个警察,由于她的原因导致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包括我自己。所以我恨过她,妈的死是她一手造成的,只是再恨她有什么用,那些过错已经发生,想要弥补也找不到机会。换一个角度想想,她对你对我对这个家我们有目共睹,那些恨该散就散了吧,至少她多给你了三个孩子,给我三个兄妹。同时也受到该有的惩罚,她在里面过得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所以,什么时候带那三个家伙去看看吧,我来安排。”
一把沾着油闪着光的锅铲在他眼前一晃,一个拥抱就落在了身上。这个怀抱带着时间的沧桑又带着深沉的父爱,解一宇踌躇着没有将湿漉漉的手迎合上去,只是将自己的头深埋在他的脖子,一句很破坏气氛,却倒出实时的话破坏了温馨的气氛“老头,你的菜貌似糊了。”
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孩子如此亲昵动作的他,立马转过身去,从脸到耳根红了个彻底。他只想赶紧把解一宇赶出去,好让自己澎湃的心缓冲一下“你去看看他们有没有要帮忙的,还有几个菜就要开饭了。”
解一宇这个人精当然知道他是故意把自己支开,抱着同样穿着大红花袄的肉球,顺便把手上的水在肉球身上抹干。“慢慢来,不着急,一思买的那堆零食已经够饱了。”
另外三个躲在门后,将他们的对话全部听了去,听到解一宇要出来,立马窝在沙发上,装作各做各事。解意这家伙居然把跟他相爱相杀的闭月抱在怀里,好在羞花的一声喵叫,唤醒了闭月对他潜意识的恶意,呲牙咧嘴的让他自觉放弃对它的讨好,两个移动的红色物体找了个舒适的蜗居地方,双双抱着互相取暖。
解一思递过打开的薯片“今年的晚会还不错哈。”
解一宇没有跟她客气,直接拿过一包,一片一片吃不是他的风格,一把塞到嘴里才是享受。含糊不清的回答所谓的不错“你不是学跳舞的,给我们表演个节目那才叫不错。”
“就是,还有一想,你的钢琴不是过了十级,你们兄妹两配合配合,我们还可以给你做指导。”解意吃着火龙果,嘴唇染上了一抹殷虹。
“呸。”解一想朝解意的方向表示自己的抗议“就你那二百五水平,还给我们做指挥?劈叉你会吗?小星星你会弹吗?叫你吃喝嫖赌还差不多。”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有这样吐槽自己亲哥的么,没大没小,解一宇你倒是别笑,你会劈叉,你会谭小星星。”解意说出口的是不满,但表现出的却是爷就是这样怎么滴,你能耐我何的没脸没皮。
“你们会的我都不会,可以了吧,尤其是你的吃喝嫖赌。对了,你们俩明年也要高考了,有什么打算。”前半句话把本来以为胜利在望的解意打回了原型,后面半句话把话题引到了严肃。
“我要跟你一样,做警察。”这不是解一想第一次提出自己的愿望,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本来以为自己说出这个想法第一个赞成的会是解一宇没想到却是解意,以为第一个反对的会是解意没想到却是解一宇。这两人从今天见面开始,就有那么点奇怪,有些怀疑他们的灵魂是不是在某个不知道的时间里互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