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才落,一道靛蓝身影已来到身旁。
无双抬眼看去,楚曜这些年来变化不少,身形更高大挺拔,面孔也比少年时更接近她前世记忆里威严的模样。
“你不是进宫去了吗?”楚曜毫无征兆地出现,无双没有半点心理准备,不知怎地竟有些词不达意,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鲜花饼,问他,“怎么会在这儿?”
“我自己家里,难不成出去回来还要受限制?”楚曜挑高眉毛反问道。
无双给他激得既羞且恼,撅嘴拧头不肯理人。
楚曜仿佛没看到似的,大马金刀地往离无双最近的鼓凳上坐下,笑问:“见了你家夫君竟然爱答不理,真是叫人心冷啊。”
无双撇嘴道:“什么夫君,我还没……”
最后那个“嫁”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硬生生卡在嗓子里说不出。因为楚曜在无双说话时抬起手来,直不楞登地往她脸上摸过来。
刚见面就要轻薄她?
无双惊得瞪大双眼,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是好。
楚曜手指落在无双唇角,轻轻一抹便抬起。
无双纳闷地一觑,见他指尖上沾着玫红色的一片,赫然便是她适才吃的鲜花饼里的蔷薇花瓣。
那么久没见,这一见着,不光说话讨人嫌,还失仪出了丑,无双小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嗯?脸怎么这么红?该不会是发热了吧?”楚曜也不知真不懂还是装糊涂,殷殷询问道,“换季时天气忽冷忽热,最容易感染风寒。”
边说还边将收回一半的手又伸了过来,大掌毫不客气地在无双绵软滑弹的小脸上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摸了个遍,末了还不忘覆上她额头、脖颈处试试体温。
无双整个人都不好了。
到底也是名门淑女,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机会遇见登徒子,再加上这登徒子还是她的御赐未婚夫,真真不知是该反抗到底还是娇羞就好。
她纠结片刻,竟然萌生出赶快逃离的念头,当即轻声道:“我……婠婠好像不大舒服,我去看看她。”
言罢起身欲走,谁知慌乱转身时脚踢在鼓凳上,一时不防,整个人直往前载倒。
幸亏楚曜眼明手快,揽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将人扶住,并顺势带进怀里。
无双惊魂未定,抚着心口喘息半晌,才赫然发觉自己竟坐在楚曜大腿上。
“我……我要回家了!”她又羞又恼,挣扎着想要起身。
楚曜一双手臂铁条似的箍住无双纤腰,半点没有放松的意思。
“分别这许多年,如今才见面你就要走,也不说与我倾谈几句,身为未婚妻,你也太冷漠无情了吧。”他幽幽道。
聊什么聊!
他们男女有别,多年不见都不熟了,再加上年纪相差多,代沟足有四个,根本没有共同话题。
再说,有人用这种姿势聊天吗?
无双欲待自救,晃动着小脑袋前后左右看看,这才发现自己一早失策。
好容易出门来玩,她便给随行伺候的乞巧与花朝放了假,让她们随着楚家的丫鬟到王府花园去逛一逛、聊一聊。楚婠的两个大丫鬟陪着她回房去解手。现在水阁二层只有一个奉茶的小丫鬟,她见了楚曜就像老鼠见了猫,垂低了头缩在两根柱子中间,像是打算把自己变成第三根柱子似的。指望她来帮忙,根本没有这种可能。
还真是孤立无援、任人鱼肉啊!
“有什么好聊的?”无双气鼓鼓道,“我们一点都不熟。”
“小没良心。”楚曜捏了一下她尖尖带肉的小下巴,“我们在这院子里还一起睡过……”
“啊!”无双不待他说完便尖叫打断,她如今是大姑娘了,可不像小时候那般可以装作不懂事,“你不要乱说,传出去我的名声坏了,你也受连累。”
“谁敢乱传话,让我知道直接拖到陵光卫大牢里割掉舌头。”楚曜不以为然道。
无双眼看着原本站得稳当当的小丫鬟开始瑟瑟发抖。
“有些事你自己知道就好啦,干嘛非得说出来。”她放柔声音,带着些撒娇的意味道,为了自己的名誉也是拼了。
楚曜闻言,只是笑笑,并未接话。
他随手从桌上的点心盘子里挑了一块水晶桂花糕,捻起来送到无双唇边。
无双秀秀气气地咬了一小口。
大户人家厨房给女眷们做点心,向来都做的很小。不是舍不得给女眷们吃,也不是怕她们吃得太多,而是怕吃相不雅,两口能吃掉一个是最好的尺寸。
是以无双咬过一口后,那桂花糕还剩下大半个。
只见楚曜极其自然的将那大半个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他他他!吃她吃剩的!
无双今日受惊特别多,已经不会吃惊了,只是呆滞地看着楚曜,怎么也想不明白堂堂一个实权亲王,在御前极风光的人物,为什么要吃旁人的口水。
无双适才用的茶盏里盛着八分满的碧螺春,她发愣的功夫里,楚曜用指尖碰碰杯壁,觉得温度适宜,便将茶盏端起来,同样送到无双嘴边:“来,趁热喝一点。”
无双呆呆地吞一口茶,眼睁睁看着楚曜把茶盏举到他嘴边,斯斯文文地品上几品。
难道郢王府没有别的茶盏吗?
为什么要用她的茶盏喝茶?
她可不喜欢和旁人共用茶盏呢?
好脏……
眼看着楚曜又把茶盏推回来,无双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喝够了。
楚曜倒也不怀疑,直接把茶盏放回原位,奉茶的小丫鬟低着头上前来,又添上八分满的茶水,便退回去继续扮演柱子。
“说起来,我们应该聊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婚期。”楚曜不紧不慢地抛出一道炸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