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靠着车壁闭目,脑海中浮现出那张芝兰玉树的脸庞……
她不愿往深处想,她累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菱儿探头看了看,出了路口前面就是官道,绕过官道还要走上半盏茶的时间才到桑葚胡同。
“怎么停下来了?”
苏襄攸然睁眼,男子跳下马对着少女一揖:“苏姑娘,程某就送你到这里了。”转身的脚步一顿:“我母亲的事情,多谢了!”
少女微微颔首,心中百转千回。她的好友是个没心没肺的率直性子,但她兄长却是个心思通透的明白人。
程穆勒了勒缰绳,马蹄轻缓有节律地嘀嗒走在青石板路上,似乎知道主人的心思一般,放慢了脚步,直到马车拐入了官道,看不见踪影之后才加快了步伐。
他希望能护送她平安回府,却不愿给她增添烦扰。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未出阁的少女彻夜未归,第二天还被年轻男子送回家,那少不得又是一阵闲言碎语。
马车在伯府门前停靠下来,门人一看车上下来的人,拔腿便往南苑跑去,这一晚上到现在他起码开了不下十次的门,都是报信的家丁回来,但都是报忧不报喜,这下终于把五姑娘给盼回来了,呀,他一着急都忘记看四姑娘有没一道回来。不管了,先把这个好消息报去南苑和东厢院,能不能讨赏还是后话,这伯府的掌事人说不准很快就要换了,给大夫人报个喜总归是没错的,他可还想多干两年再告老还乡呢。
苏襄先去了南苑,再回东厢院。
沈氏在少女进门后怔怔地盯着门口,却没有再见到那个期盼的身影,一颗心如坠冰窟。
当然,菱儿关于珊瑚已死的事片字不提。
现在珊瑚死了,四姑娘也失踪了,她若说出四姑娘和珊瑚跟她们一起在翠屏山上,说不定还要招人怀疑她们与另外两人的一死一失踪扯上关系呢,到时候苦主变成疑凶,平白惹了一身骚。
苏襄一番沐浴更衣后,换上轻薄的里衣,狠狠睡到了第二天。
谢氏几次过来询问,得到的答案都是女儿还在补眠中,不忍惊扰,便吩咐丫鬟待五姑娘醒来后给五姑娘送燕窝粥。
彻夜未归一定是没有进食,长时间空腹之后不宜马上吃难以消化的吃食,半流体的粥是最合适的,加上登山那样耗体力的活动,定然是要补补的。
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燕窝粥,苏襄不由想起昨天晚上的烤乳鸽,从食不甘味变为食欲大开,一碗稠粥很快就见了底。
体力得到补充的少女恢复了元气,又一头扎进了药丸配制中。
憋在心里的话虽然不能向外人吐露,但是跟阿碧说却是不需顾忌的。菱儿声情并茂地向阿碧描述着山上的经历,听得阿碧心惊肉跳。
但是故事讲完之后,两个丫鬟的重心均不约而同地放在了程家公子对自家姑娘的关心上,并殷切地期盼了起来。
什么?也看到骥骁侯跟姑娘在一起还过了夜?额,虽然他是堂堂骥骁侯,也有几分姿色,但是跟程家公子比的话当然是程公子略胜一筹啊,起码程姑娘与姑娘的交情便摆在那里,若是姑娘嫁入程府的话,那就成了程大姑娘的嫂子了,亲上加亲不说。程公子算起来跟姑娘也算是半个竹马吧,还是知根知底的好一些。
南苑里睡了大半日的薛老夫人也悠悠转醒。上了年纪的人本就觉浅,心里搁着事,就更是彻夜无眠了。昨夜四丫头和五丫头无故失踪,魏氏好说歹说,说让她先去歇着,要是有了消息便第一时间通传,老夫人这才应下来上了榻,但终究是睡不踏实,熬到今天早上五丫头过来报了平安才终于支撑不住倒头睡了大半日。
再次遣出去的家丁还未有四丫头的消息,薛老夫人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红珠捧着托盘走进来,把一个青色雕花瓷碗放在桌上。
“老夫人,这是二太太刚刚送过来的银耳粥,方才二太太过来的时候老夫人还未起身,便叮嘱婢子待老夫人醒来后给您食用。”红珠看了看老太太的神情,拿捏了一下接着道:“二太太说老夫人昨日夜里定然睡不好,影响了胃口,银耳粥清火润喉且好入口,希望老夫人多少能吃上两口。”
薛老夫人看了看桌上的银耳粥,心情稍微好上了几分。
“让厨房给五丫头那边也送一份。”
红珠含笑:“二太太说已经送过了,早上让厨房各送了一份到大太太和沈姨太那边。不过大太太早上给五姑娘熬了燕窝粥,所以想必就用不上了。”
薛老夫人脸上看不出表情变化,心中却不快起来。
谢氏给五丫头熬燕窝粥也不晓得给南苑送一份,不知道她昨夜担心五丫头担心得一个晚上都睡不着吗。二媳妇倒是个周全的,沈氏那边昨日等不到四丫头,想必也是枯坐一夜,喝上几口银耳粥也是极合适的。
“四丫头还没有消息么?”薛老夫人放下手中瓷碗,红珠连忙把帕子递了过去。
“还没有呢,昨夜没有惊动到府上的公子,不过二太太今日早上请了二公子和三公子一同出去寻了。多些人手许会早点找到四姑娘呢。”
府上姑娘走失,不好惊动外人,更不能报官府处理,只能把事情压下来自家悄悄地去找。
薛老夫人连连点头,嘴上不说,心中的天秤却悄悄有了偏移。
另一边庄庆侯府里,吴稷虽一夜未归,但这事情放在男子头上便不值一提,不说有了家室后的男子在外应酬,或是同僚叙酒都有可能夜半才回。单身男子只要父母不过问,彻夜在外就不是什么大事。
回到侯府的吴稷虽一夜未合眼,但毕竟年轻,又有习武底子,乍眼看去也看不出半点倦容。
一进门迎面撞上一名约莫十四五岁,挽着流苏髻的粉衣少女。
少女前额梳着整齐浓密的刘海,耳旁两缕余发顺垂下来,显得小脸精致,眉目楚楚。
来人正是他的幼妹,吴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