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吼不仅惊到了踩在牢笼上方的狱卒鼠,也把蒂梵吓得够呛。这吼声中似乎带着无边的怒意,震得地都抖三抖。
但隔壁牢笼里这头“凶兽”似乎还不罢休,“他”把头和身体都紧贴在笼壁上,整个身躯出现在了蒂梵的视线里。
“他”巨大而光秃秃的脑袋在庞大躯干的衬托下倒也显得十分妥帖,浑身绿油油的,不像鼠人一样生满毛发。这头“巨兽”的四肢粗壮无比,几乎每一处都被隆起的肌肉所占据,在皮肤下充斥着肉眼可见的蛮力。
绿油油的“巨兽”用双手扒拉住锈迹斑斑的铁栏杆,怒目圆瞪,看着在自己头顶的狱卒鼠,没有继续嘶吼,嘴里却吐出了几个不甚完整的词语,甚至有些含糊:“老鼠!别打扰,俺,睡觉!否则,死!”说罢,“他”抡起拳头,重重地往上一挥,像不在乎疼痛一样,打在了栏杆之上,竟发出了金铁交鸣的声音。
头顶的疤面狱卒鼠虽然被这声怒吼吓得不轻,但一看到关在笼子里的凶兽,又轻蔑地啐了一口,用弯刀使劲敲了敲蒂梵隔壁的笼子:“绿皮玩意儿!没脑子!只会瞎叫唤!还不是诈齿氏族的奴隶!就算你再有力气,也是跑不出去的!”
狱卒鼠黏稠的口水顺着栏杆淌下,不偏不倚,啪嗒一声落在了绿皮光秃秃的脑袋上。被称为“绿皮”的凶兽很快感受到了头顶的异样,瞳孔中似乎又燃起了熊熊烈火,攥着栏杆就是一阵狂摇。
但就算他再怎么摇晃,也掰不开那几根粗大的铁栏杆,只能在里头气得发狂。看着头顶鼠人奚落的目光,绿皮怒意不减:“老鼠!单挑!死!”
狱卒鼠看见困在笼子里,拿自己毫无办法的绿皮,在轻蔑之余甚至还有些开心。他用手握着刀,靠着栏杆的边缘快速地往里头一插,便在绿皮的手臂上开了道小口子。
绿皮吃痛,另一只手握拳便往头顶挥去。但狱卒鼠狡黠地收回了手,让他扑了个空。
“柯尓本,别和绿皮一般见识!”蒂梵感到自己头上传来了啪嗒的脚步声,又有几只狱卒鼠出现了,他们同样披着破旧的布甲,拎着弯刀,毛发都是诈齿氏族标志性的棕红色。
“嘿!听说这只绿皮玩意儿,在被族长抓到之前,还是什么狗屁部落的督军!没脑子的东西!要不是比斯特氏族的炼金术士想要,早就杀掉喂下面的奴隶鼠了......”狱卒鼠们一边议论着蒂梵隔壁的绿皮,一边用手里的弯刀敲打着周围的牢笼。
“嘿!垃圾们!别都在里头呆着发霉了!爷几个马上给你们开饭!开饭!没得吃的,通通饿死!”狱卒鼠柯尔本和几位同僚在牢笼间上蹿下跳,用敲击唤醒沉睡中的犯人们。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嘈杂声从环绕矿坑的牢笼中传出,高低频率各不相同,有怒吼、亦有悲鸣。
蒂梵身边这只身材壮硕的绿皮听到“开饭”二字,条件反射般停止了闹腾,但仍愤懑不平地穿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蒂梵侧着眼,看到拴在他腿上、腰上的巨大镣铐和锁链,不免倒吸一口凉气:这镣铐和锁链的分量,简直是自己身上的十倍有余。这么看来,这绿皮的力量,还真是大得可怕。
绿皮自己察觉到了蒂梵的目光,斜眼狠狠瞪了他一下,喉头酝酿的一声似乎马上就要吼出来,但最后又停了下来,把头摆了过去。
蒂梵注意到,绿皮的身后,还有一条较细的锁链,末端通向的是他身边的一处地方。
只见绿皮的身侧,还有一个身影,不过这身影比之庞大的绿皮要小了太多。
“斯库鲁,说了多少次,别和那帮耗子争,没用的。你每次不听我的话,除了惹得自己浑身是伤,还有什么用呢,嘿嘿!既来之,则安之!”随着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那个小身影拖着自己那条细细的锁链,也出现在了蒂梵的面前。
他和被称为斯库鲁的绿皮一样,有着绿油油的皮肤,不过外貌上却有着巨大差别:尖而狭长的耳朵、干瘪而弯曲的脸庞、大嘴巴里露出的一排利齿、瘦小不成比例的躯干。唯一一点让蒂梵感到惊讶的就是,这只“小号绿皮”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看着牢笼外面,好似在思考。
“蒂兹尼克!少废话,地精!”绿皮斯库鲁没有看自己身旁的小家伙,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被称为蒂兹尼克的地精却丝毫不恼,轻飘飘地晃悠到了蒂梵这一侧,眨巴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哟,新伙计,还是只老鼠!嘿,真有意思!我记得上一个住这的,好像在笼子里染上红斑疹暴毙了吧!我就说那帮死耗子肯定不在乎的嘛......还敢把新犯人扔进来!”
说罢,这个地精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露出了下方发黄的利齿。
蒂梵听到这只地精这番话,内心顿时一阵恶寒,仿佛浑身爬满了虫子一般。红斑疹?死人了?当真?那自己在这笼子里呆着,恐怕也凶多吉少。
见蒂梵这般害怕模样,蒂兹尼克顿时乐开了花,他发出了尖锐的笑声:“哈哈!臭老鼠!逗你玩的!欢迎来到红毛耗子的矿洞粪坑!和曾经的七峦山掠夺者,伟大的蒂兹尼克作伴!”
蒂梵见状,略有些迟疑地迎上了地精的目光:“我是蒂梵。”
“啧啧,蒂梵,作为一只老鼠,你的名字不错,不错!让我猜猜,同样是恶心的老鼠,你是怎么被关到下狱最底层的......”蒂兹尼克刚想继续说话,却被身后一只大手推了开来。
是斯库鲁,他似乎听惯了地精絮絮叨叨的话语,有些不耐烦:“吹牛!地精!屁话多!俺,生气!”
蒂兹尼克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也有些忿然:“斯库鲁,要不是你在七峦山的时候硬要找那只老鼠头子单挑,被暗算了,我们现在也不会被关在这个该死的耗子窝里!笨蛋!”
斯库鲁听到此言,粗重的呼吸声骤然加剧,他捏紧的拳头刚要落在地精身上,但又停在空中。最后收了回去,爬到了牢笼的另一角,变成了一座沉默的小山。
蒂兹尼克见斯库鲁不做声了,眼珠子滴溜一转,立马爬起身来,背着手在笼子里四处晃悠。
“这耗子窝真头疼,晒不到太阳,肚子都饿穿了!那么,今天吃啥呢,嘿嘿……”
他话音未落,便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飞快凑到了笼子的边缘,拴在脚上的铁链也被扯成了一条直线。
蒂梵的鼻子也飞快地翕动了一下,一股浓烈的味道从上方某处飘来,冲击着他敏感的嗅觉。
是血腥味!
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