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她怎就以为郡主今后的日子会过得艰难?等日后寻个好夫家,郡主便是当门大娘子,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素问从袖子里掏出一管指节大小的竹筒,“郡主,笛佑的信。”
拧开竹筒,从里面抽出一卷小纸。一目十行,看完后卫翕将纸条递给素问。自己再仰着头,望着帐顶的四季海棠纹。
素问看过,揭开灯罩将纸条烧了。
玉心与蔚然两人云里雾里,对纸条上的内容百般好奇,也只得压抑着小心思,垂首侍立。
良久,卫翕说道,“玉心,你出宫回侯府去。”
玉心微怔,“望郡主示下。”
“你回去,替我好生看着卫恣瑛。”
卫翕这一说,玉心当下猜测。恐有人借太后去世的时机,设下圈套暗算卫二姑娘。
此类事也非头次,郡主从前多招人嫉恨,数次卫二姑娘被人拿了作枪头使。
“笛佑在信中说,卫恣瑛那蠢丫头最近频频出府,次次与一个男人在外……游玩。正好你出宫,将我的宝石带进宫,顺带探探那人的底细。”
卫二姑娘怎这般胆大,哪怕丰朝对男女之防不甚前朝严苛,但也不至如此。
哪怕是她家郡主行为放肆无忌,换男装拉了裕王殿下,聚一众狐朋狗友胡闹。
像卫二姑娘这般,从未有过。
玉心疑惑,“郡主怎不禀告夫人?”
“你觉得,以母亲的性子,若她知晓卫恣瑛私会外男,她将如何?”卫翕反将问题抛给玉心。
“依夫人的性子,她会将二姑娘禁足,再查一下那人的底子是否清白,那人若是个好的,夫人多半会就此定下二姑娘的亲事。”
这也没甚不妥,郡主平白掺手,她担心引来二姑娘的抵触,好心办了坏事。
卫翕撇撇嘴,“真是如此便好了……她眼里揉不得沙子,尤其蠢丫头还是她腿边儿最柔顺乖巧的女儿……她会打死蠢丫头的。”
蔚然在一旁惊呼,“郡主是不是您想的太严重了,二姑娘再怎么说也是夫人的孩子。夫人气急了打两下便好了,哪有做母亲的会打死自己孩子的?”
蔚然不相信有这样的事发生,虽然她家穷,她被卖给别人做女婢,但她娘还是很爱她的。
玉心皱着眉,“是啊郡主,夫人很疼爱二姑娘的。”
“嗤”卫翕讽笑,卫王氏就是这样的人。
“玉心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不见了,你最后在假山石缝儿里把我找着的。”
玉心当然记得,那是郡主第一次失踪,把她吓得魂不附体,找了整整一个下午才从惊鸣湖旁边的假山找到郡主。
“那时卫恣瑛还小,大概二三岁吧我也记不清了。她小,跟在我屁股后边儿跑,我做什么她都跟着学。
那天下午,母亲带着她在惊鸣湖的回廊上,我在假山那儿躲着,等母亲走,我便去找她玩儿。不知蠢丫头做了甚,母亲瞬间变得凶神恶煞,一巴掌拍在她身上。
蠢丫头一下子就哭了,母亲不仅没有哄,还将所有照顾蠢丫头的女婢发卖出府。
从此,我便再也没同蠢丫头玩儿过。她身边新换来的女婢像避瘟神般避开我。不让蠢丫头靠近我,更不允许蠢丫头如我一般,离经叛道。
我方才说的是夸张了些,但你们想的甚有情人终成眷属是痴心妄想了。蠢丫头跟我‘学’,做了卫王氏最不能容忍的事,下场不会好过。”
尤其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天比一天觉得,卫王氏是个疯子。
想到夫人做的一些事,玉心不得不认同郡主说的是正确的。夫人在某些事上,是有些偏激。
“那奴出去后该怎么做,是劝二姑娘悬崖勒马?”
“玉心,你确定能劝得住那蠢丫头?”蠢丫头现在一心扑在那人身上,怎勒得住。
“你且先出宫警告一番卫恣瑛,与笛佑查查那人的底细再说。”
那人身价清白,品性不错她不介意成人之美。若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圈套,那就别怪她辣手摧花。
“是。”
玉心收拾包袱,素问送她出宫。
这日,卫翕下床梳洗换衣,准备去为太后守灵。因她病着,在寿阳宫连呆了五六日,都没去普济殿。
“郡主,裕王妃来了。”
“快请!”卫翕起身。燕婉姐姐登门,教她一番欣喜。
燕婉一进来,卫翕立即迎上去,亲热的捉住她的双手,“燕婉姐姐怎来了,普济殿中一切可好?”
皇后禁闭,太后丧事由刘贵妃主持事仪。燕婉身为皇子妃,又出自太后母族,因此从旁协助。
“早就听说你病了,可琐事缠身一直没得空来瞧你。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这不便来找你。你的病可好些了?”
“好了,常老头儿的医术燕婉姐姐你还还不知道吗。”
燕婉嗔了卫翕一眼,“常太医听见了又该唠叨你了。”
“我都趁他不在的时候叫的,明明就是个小老头儿,还不让人叫了。”
“就你歪理多!”燕婉点点她的额头。
“我正要去普济殿,燕婉姐姐与我边走边说。”
“等等。”燕婉拦住卫翕,“我来也是要告知你,明日就要送太后进丰陵。你身子尚未好全,就好好休息吧。”
“为什么?!”该在普济殿留二十九日,才停灵七日就要进丰陵。
燕婉无奈,“是陛下的命令。陛下说,太后生前最疼爱的孙儿是太子殿下,该承太后遗愿,早些进丰陵,见到太子殿下。”
“这根本不符礼制!”借口,都是顺安帝的借口!
不止卫翕,所有人都知道这不符合礼制,但“孝字大过天,翕儿。”
顺安帝如此说辞,众人只会赞扬他的仁孝。
卫翕腾地站起来。
“翕儿!你去哪儿?”燕婉见势不妙,让门口的宫婢拦住卫翕。
“我去勤政殿。”此时顺安帝应在勤政殿的后书房与大臣们议事。
燕婉挡在她面前,“翕儿,你莫要冲动。太后早些进丰陵,未尝不是件好事。”
“翕儿不明白。”太后连死后的尊荣都没了,怎会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