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佩佩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不守舍,瞪大了双眼,愣愣盯着卫翕看。
不住转头观察马车奔驰方向,卫翕给齐佩佩鼓劲儿,“你不用害怕,闭眼,抱紧我就可以了。”
“嗯~”嗓子被开口豁口似的,听着漏风儿。伸手软软环住卫翕的脖子,她相信卫翕。
卫翕搂着齐佩佩靠近车厢边缘,发疯的马儿鬃毛飞扬,嘶鸣不断。
底下是不断闪过的黄土沙石,速度快到模糊。
前方草色在眼底蔓延,放大,快到了。
双臂死死掐住齐佩佩的腰,深吸一口气——
“啊!”
“哼——”
随着齐佩佩一声尖叫,卫翕带着齐佩佩跳下失控的马车。
落地时,卫翕以背着地,尖锐的沙石硌在她的腰背上,后脖狠狠杵了下,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卫翕跳车的地方是在一条起脊的道上,两旁均是斜坡。控制不住身体,翻身而过,就势顺着斜坡而下,两人滚进一片草甸里。
天旋地转,草甸里杂草茂密,无数纤细柔嫩的草叶恍若扑面的墨绿飞刀,快速又锋利地划过面庞。
顾及不得许多,卫翕眼前模糊,只记着紧紧抱住齐佩佩,使她紧紧贴在怀里,莫要将她甩了出去。
连番滚了十几米远,速度缓了下来。
停下。
卫翕松手,双臂无力地摔开平躺着,呼吸急促,双眼无神望着天,齐佩佩趴在她身上,身子隐有颤抖,两人皆未从刚才的惊险中反应过来。
“佩佩,你动一动,我喘不过气了。”
卫翕出声,齐佩佩才缓过神,手忙脚乱起身。
见卫翕脸上大大小小伤口不少,多是被草甸中的叶子割伤。侧颚下两指宽的擦伤怖人,连带着脖子一片血肉模糊。
“翕娘,翕娘你没事吧。”带着浓浓的哭腔。
她已经很坚强了,还没哭出来。
艰难开口,“佩佩别晃,我疼。”
卫翕轻易不喊疼的,今日,她实在受不住了。齐佩佩双手一下缩回,不敢再碰卫翕。
齐佩佩强忍许久的泪水决堤,语无伦次。
“是我,都是我,是我太蠢笨了。要不是今日叫你陪我,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我怎这么无能,明明比你痴长些年岁,反倒叫你护着我。都怪我,都怪我……”
草甸里的野草有半人高,玉心惊慌赶到,几次被丛中的枝叶绊倒。
“别碰我!”卫翕喊的激动,声线颤抖,扯着五脏六腑,疼得撕心裂肺,不住抽气。
玉心被卫翕吓得脸色惨白,手足无措。
“去叫人,把我抬回去。”她的肋骨应该断了。
慌不择路,玉心狼狈地翻上马去搬救兵。方才一路失控狂奔,在乐龄原上已走了很远。
齐佩佩可劲儿掉眼泪儿,一双眼揉得通红。又怕打扰卫翕,压抑着哭声,哭的呜呜咽咽。
“佩佩,佩佩……”卫翕不敢出大气儿,气若游丝地喊着。
齐佩佩慌忙擦掉脸颊上的泪痕,趴下,耳朵贴近卫翕嘴边,“翕娘,你要我做什么?”
“帮,帮我把草叶子拨开。”挡着她看天了。
齐佩佩笨拙地压倒四周的杂草,在卫翕周围清理出一块地方。
草甸地里潮湿,她脱了罩衫小心翼翼垫在卫翕脑后。
“佩,佩佩。”
齐佩佩凑近了,瓮声瓮气道,“翕娘想说什么?”
勉强扯起嘴角,拉开笑脸,“你也躺下,看,天多蓝。”
忙不迭与卫翕并肩躺下,轻轻覆住她的手,有点凉。
天很蓝,一丝一丝的云往远处绵连,像极了记忆里那片天空,齐佩佩稍稍放松些。
“翕娘,你还记得第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吗?”
“嗯~”声音微弱,使着气儿应了声。
齐佩佩陷入回忆,自顾自道,“第一眼见你,是在昭和国公府的后院里,你好威风,追着赵巧颜骂,张牙舞爪的,作势要打。”
“我站在树下看着,当时谁都怕你、敬你,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我好奇的想着,这是哪家的姑娘,好烈的脾性。不惧焦、鹿两位夫人的盛宠,当众打昭和国公府的脸。”
“还替你担心着,事后会不会被长辈责难。后来得知,你便是大名鼎鼎的绥阳郡主,我的担心倒成了多余的。”
久久说着,没见卫翕有动静,齐佩佩起身查看。
卫翕嘴角淌着血,昏迷不醒。
当下惊惧不已,却不敢动卫翕,齐佩佩只得声声呼喊翕娘,试图叫醒她。
“什么人在那里!”
齐佩佩一听,以为是玉心叫的人到了。举手高挥,“这儿,我们在这儿。”
挣扎着起身,脚下发麻,重新跌坐在地上。
三五男子迅速靠近,待到走进,齐佩佩发现,为首之人竟是常春茂。
顾不得多少,翕娘要紧。
“烦请诸位郎君,帮忙找辆车,最好能是牛车。”牛车比马车稳,能少些颠簸。
常春茂开口,自报家门,“我等宜平坊常府中人,今日府中女眷去召缇寺上香,正好有辆牛车。”
他留了个心眼,并未直接报出常威灵的名号,显得不那么刻意。
齐佩佩这会儿子哪里会多想,连声道谢,“请郎君支使着人小心些,别弄伤了翕娘。”
常春茂身后的奴仆上前,小心翼翼抬起卫翕。
“嘶~”起身时动着伤处,卫翕无意识地抽了口气,人依旧昏迷着。
齐佩佩万分紧张,连连叮嘱,“小心些,小心些。”
“不知两位是哪府的姑娘,我等也好派人知会。”常春茂问道。
“已差了人去府上报信,郎君不必多虑。”齐佩佩不愿同他多说。
常春茂耐心十足,“我见姑娘身上多有不妥,可要教人瞧瞧,我府中尚有位嬷嬷,略通医术。”
纵有卫翕护着,但齐佩佩的个头较高些,一番摔滚,脸上多少有些细碎的口子,膝盖也磕了下。
“不必,我身上只是些小伤。”连翕娘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才把卫翕稳妥的放上牛车,不远处有些许人纵马而来。
齐佩佩瞧见领头的马匹上坐着玉心,激动的迎上去,“玉心,我们在这儿!”
玉心身后坐着人,那人干脆利落一拉缰绳,马匹稳稳停在齐佩佩身前,一步不多,一步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