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翕抛下一句,“正是要救齐二哥。”支使荣枯斋女婢,快步离开东皋堂。
不管自己听没听明白,齐夫人也知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的道理,“佩佩,你跟着郡主,娘去找你七哥。”
“好,娘,您见了七哥莫急,好好把来因去果道明白。”
“娘知道,走,快跟上去。”齐夫人拉着齐佩佩疾步快走,追上卫翕等人。
推开西厢房的门,秋山苑的奴仆尽在,独独少了阿典。
卫翕当即发问,“阿典呢,阿典去哪儿了?”
奴仆们面面相觑,胆儿大的回道,“方才阿典说,他的药锅子一不小心打翻了,去医馆抓药去了。”
“他走了多久,可有说去哪家医馆?”
答话的人摇头,“走了个把时辰。”略加猜测,“青鬃坊有座普济寺,寺中有药堂,药材实惠,奴们都喜去那儿抓药。”
青鬃坊!
卫翕心骇,盘江池过三坊,其中便有青鬃坊。
糟了,独孤穆清!
“快,带我去马厩。”事已至此,她还有甚想不明白的。
齐兆是让她去找太子,救太子啊。
阿典特意讨了车夫一职,全是为拿她作挡箭牌,方便他私下活动。
行至马厩,卫翕快步上前,揽过缰绳翻身上马,两腿一拍,驾马奔出去。玉心在后边喊着,“郡主,郡主您慢些!”
玉心不知道郡主在筹谋些什么,可她晓得危险。秋山苑走水,齐家二郎君不知缘由的被武侯带走……一连三天发生的意外,不得不让她提心吊胆。
“麻烦叫上府里的护卫跟我们走一趟。”玉心对荣枯斋女婢道。此人被时大爷指来伺候郡主,应在府中不是一般女婢。
“杨管事吩咐了,郡主一旦出府,身后自会有人跟着。”
时荣早早安排好了,只要卫翕出了荣枯斋的大门,就会有一队人马跟在后边保护。
“玉心谢过。”即刻套了马车,追上去。
纵马狂奔,卫翕试图安慰自己,没事的,不会有事的。盘江池她派了人守着,归义坊也有人守着,若有动静她不会不知晓。
咚咚咚——脑海里回荡着她越渐快的心跳声。
普济寺香火鼎盛,卫翕一入青鬃坊的坊门,驭马速度不得不降下来。否则惊了马,她的小命就难估计了。
行至普济寺,卫翕干脆撇了马匹,独身入寺。山门大开,沙弥着粗布僧衣迎来送往。
“小僧,你们药堂往哪儿处走?”
沙弥双手合十,先道一声,“阿弥陀佛”,摇手一指,“施主往西去,绕过大雄宝殿后,便是我寺济民堂。”
卫翕转身,脚步一顿,当即转了回来,“盘江池可过普济寺?”
沙弥摇头,答道,“盘江池流经青鬃坊东北角,并不从普济寺中过。”
一番话下来,卫翕愈发迈不动脚。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何处寻人了。
不想太多,先往药堂一探,找不到人再另说。
普济寺的济民堂原是寺内僧众的药堂,由寺中懂医识药的师父坐堂看诊,理一理寺中僧人风寒急病。
后多有贫苦人家求上门来,师傅们自是不会袖手旁观。渐渐发展成南城十三坊中,远近闻名的“医馆”。
药堂就是个四四方方的样儿,当门便是一面墙的药柜,最右边开了小门,用灰青的布挂上,当作门帘。
济济一堂,拿药的柜台边更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堂中置有的蒲团上坐满了人,半坐半趟,或三或四为一组。僧人们个个风尘仆仆,不断从灰青门帘后端出苦臭的药汁儿。
怎会有这般多得病的人。
大部分神色恹恹,耷拉眼皮半死不活的样子。卫翕皱眉,掩住口鼻。
随意找了等抓药的人,问,“普济寺平日里,也要这般多的病人?”
那人见卫翕衣着华贵,料子不菲,殷切回道,“平日哪有这般多,寺中的师傅们还过不过活了。”
普济寺药堂免费看诊,药材差不多是半买半送。若天天这般多病人,普济寺早不剩片瓦,僧众跑光了。
见卫翕不吱声,那人接着道,“三月三才过,稍不注意便招来风寒什么的,可不知怎么回事,临安城三家医馆突然涨价,带得全城的医馆都涨。”
话至此处,那人面容愁苦,很是惨淡,“药材本就金贵,这下更不是平常人用的起的。染了风寒,只得在榻上熬着,运气好,熬着熬着就好了,运气不好,熬着熬着人就没了。”
“到时草席一裹,埋进地下也就松快了。”唏嘘,两腿儿一蹬倒是省事,可谁不想多活一天,哪怕一刻也得挺着。
暗自思忖,药材涨价绝非偶然。恐有人暗箱操控,因势利导,借了普济寺的地界,故意把人往里引。
在堂中环视一周,没发现阿典。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目光落在青灰门帘上,还有里面。
药堂纷乱,鱼龙混杂,卫翕轻而易举进到药堂后边儿。
是个后院廊下摆着七八火炉,药罐子噗噗冒着热气。两位僧人拿着蒲扇来回打转,看顾着药罐子里的药,别煎错了。
木架子支棱起五层竹皮筲箕,晾晒着从山里采来或买来的草药。
一览无余,似乎没有能藏匿人的地方。
卫翕无功而返,魂不守舍出了药堂,撞上寻来的玉心等人。
“郡主!”玉心抓住卫翕双臂,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查看,“郡主您没事吧。”
“没事。”她什么也没撞见,哪儿来的事,“叫人好好在寺内找找,看看有没有阿典的踪迹。”
卫翕将找人的活计抛给下人,她刚才急昏了头,冒冒失失,单独上门。
歇了歇,卫翕归于平静。保持理智,保持冷静。
何三志匆匆跑进普济寺,问了沙弥是否有贵人上门,沙弥想到刚才一拨人同样来问,点头,并给那人指了相同的方向,往药堂去。
摸一把额头上急出来的汗,匆匆给小师傅道声谢,何三志往药堂奔去。
未跨进院门,何三志便看见众星攒月,处在中央的卫翕。
“郡主,我等有发现。”
卫翕一见何三志,内里压抑着的不安瞬间蹦了出来,放大到最极致。
“甚么发现?”故作镇定。
“我等从西云坊的盘江池里打捞上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