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孩童时期,都有自己极其渴望的东西;比如林兰隔壁邻居的小夫那个好动的六岁男孩,极其渴望有一把真正的利剑;他的妹妹小蒙则是希望有一车吃不完的糖葫芦;而林兰从懂事起便极其渴望有一个哥哥,有人可以陪伴。虽年纪小小,却很清楚自己内心所求,她不羡慕绸缎庄老板女儿有穿不完的新衣服;也不嫉妒千福客栈老板的女儿有变着花样的美食;但是她真的很羡慕隔壁的小蒙,她有个保护宠爱她的哥哥,她有家人。可此时七岁的林兰什么也没有。
自从六岁,贝姐离开几个月后,母亲突感恶疾,身体越来越差,在去年冬季,还是挣脱不过病魔离她而去,临终前母亲嘱咐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可年幼的女孩,不知道茫茫世间自己该何去何从;
母亲过世前曾将两块合玉,取下一半托人送去京城,希望她的父亲,可以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带她回去,好在女孩原本就没报期望,一年过去了,依然没有人来认领她。
有一年的寒冬已至,地上不知何时也已结厚厚的霜,步入冬季,女孩的生活也越加艰苦。
灰蒙蒙的清晨,天气未亮,女孩便早早的从床上起来,梳洗完毕,按照母亲的嘱咐,对着铜镜熟练的涂抹调和的蔬菜汁,收拾好自己后,她便踏步出门,推开门出去时,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吹着,不断地向她袭来,女孩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不知道今天能否吃上一顿饱饭,只能先到处试试看看。
她年纪太小,没有人愿意雇佣,之前人家可怜她勉强让做的些手工,也早就结束了,一年来,她一直过着半做工半乞讨的生活,可是入冬已经很久寻不到生计了。
端木一家南下,走了半个月后,是日途径云间镇,因为到的时候已是黄昏,便在此落脚于千福客栈。
吃过晚饭后,南荣月白决定释放一下数日来,马车上无聊到爆炸心情,到街上购物,自然不能放过她那无聊沉闷的儿子;
“不许看书了,走走,大好年华,自然是给你娘亲做苦力啊”;
大半个时辰后,两个仆人跟在身后,抱着南荣月白的收获,端木钰新默默跟在旁边;
一看这架势,街角的那群小乞丐,早已蠢蠢欲动,当身着锦缎的人群走近包子铺时,这一群人便一股脑围了上去;
“夫人,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夫人,您就是在世的观世音菩萨呐,给碗吃吧”
被团团围住的南荣月白看了看身边的孩童,大约十来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单薄破烂,回头对包子店的老板说道;
“你的包子,全部拿出来,我都买了”而后便开始领着仆人开始分发;
而端木钰新早就躲到了一旁,他先仔细看了一下周边的环境,确定周边没有威胁后,才站在不远处,但对面的街角处,有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见那女孩一直在街角徘徊许久,犹豫不决,偶然抬头认真看街边的包子铺,却又低头沉思不敢向前,距离较远,看不清她的容貌,她的衣服与那群小乞丐不同干净整洁,但是上面却打了许多补丁,思考问题时,喜欢以手托腮,便露出一节手臂,看衣服的大小,推测应该是这女孩应该是一年左右,家里发生了很大变故,不得已以乞讨为生,所以正值身体生长时期,衣袖才会短了这么多。
看着她为难的样子,端木钰新极有兴趣,不就是一个包子吗?至于这么求而不得;这种心理是他最不能理解的;也许正如他娘亲每日奚落他老成无趣所说,他就是生活物质太丰富,想要的东西都伸手便可得到,所以才会那么空虚,觉得世间一切都没有意义;因而这世界并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产生‘想要’这种想法的事物。
少年不觉便走到铺里,用油纸袋拿了一个包子向她走去。
此时的林兰,内心十分挣扎,前不久,县衙老爷的夫人寺庙上香回来,见到这一群乞讨的小孩,便一一分发了食物,分到女孩时,见其乖巧可怜,便给了她几文钱,人群散后,便被那群小乞丐堵在路上,钱被抢了,还被弄伤了胳膊,并被威胁不准靠近。现在,她已经连续两天只吃了一点东西,只要一个包子,一个包子便够再撑过一两天,而且就在眼前,却不能靠近……
‘啊,就在眼前’
一个色白面柔的包子突然出现在女孩眼前;
“呐,这个包子给你”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女孩低头看着眼前的包子,愣住了;
竟然被无视了,端木钰新简直尴尬的要挖个地洞钻起来了,是他判断错误她不是小乞丐,怎么可能?毕竟手已经伸出去了,不得已尴尬的挽回一下;
“这个包子,送给你,不要吗?”
“可以给我的。“
伴随着软糯的声音,眼前的女孩终于抬起了头,虽面色泛黄,却有一双顾盼撩人的大眼睛睛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微微上扬,纯净的瞳孔和媚惑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组合,每一次眨眼,微微上翘的长睫毛便扑朔迷离地上下跳动,不禁竟让人沉迷其中;向来只有别人看着他端木钰新,不觉害羞脸红的,今天却入了别人的迷。
“呐,可以给我吗?”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
“嗯,嗯,给”端木钰新深呼一口气,将包子递给了女孩,反思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
“谢谢您。”
致谢后,接过包子,林兰便坐到街角台阶上,回头一看,身边衣着华贵的少年,竟然也坐在台阶上;
冬日的夕阳,余晖射向安静的街道,一切也因此变幻出无穷的魅力。
“呐,你一个生活吗?”
真是难为少年了,想了半天要说什么,打破尴尬;
“嗯。”
“那你真的很了不起,很勇敢。”
少年赞赏肯定的表情中带着许心疼,毕竟这丫头还这么年幼;
“这是肯定的,我一定会努力生活下去;娘亲说人只要活着,已经很厉害了。贝姐也说人要有梦想,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只要坚定不移,好好运用自身一切资源,总有一日一定会实现;我也可以好好活着,实现自己的人生计划。”女孩顿了一下“嗯…嗯,可能有些困难,但只要不断努力,总可以实现的,对吧?”
眼前的女孩那一汪清眸认真的望着自己,眼中因梦想而闪着光芒,端木钰新不觉咽了下口水,感觉有些热量竟跑到了脸上;
“嗯,嗯,是的”;
“你脸红了”林兰不解,这么冷的街道,怎么会脸红呢;
“啊,那是夕阳,是夕阳照的。”
“噢;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生活的?”
“这个嘛,首先你的行为……”
说起自己的推论,端木钰新侃侃而谈,十分兴奋,却没注意到,随着他分析的越来越深,身边的女孩头却越来越低。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卑面,林兰虽然年幼,听得懂街坊一些人和那些小乞丐的嘲讽,她的衣着、她的身世,虽然自己不觉得母亲未婚生子有什么,也疼惜母亲的不易,但是从小到大各色人物鄙夷的言语和眼神,那些事情被潜移默化的刻入心底,已经成为她不愿让人提及的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