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的气氛更加严肃了,魏公公给在座三人都倒上了茶水,并没有开口说话。
“大人,那黄金之事……”
“黄金?”听到看向自己的酒鬼头小心翼翼地说出这番话,这回你们这些草寇知道黄金烫手了?不过魏公公没有回答。反而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向了林安,“那你得问指挥使大人了,再说了……这金子,可不是咱家的。”
魏公公一语直将矛头指向林安,两人目光纷纷投过去,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黄金一事,自然理当归还,并且扣押当事之人。”林安眼皮也没抬,看着他的茶盏,处理的方式一如既往并无偏袒。
魏公公听后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确实十分公正。倒是酒鬼头听后也十分惊讶,这似乎也挺容易解决的,看来传言中的锦衣卫杀伐果断也有些言过其实了。
不过,酒鬼头还需要确认一件事,毕竟到时候还要禀报老鬼,那就是李勤风的扣押时限。
“那……敢问指挥使大人,需要关押多久?”
魏公公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林安,嘴上的笑意更甚了,直接帮林安答复,“也不用太久……”
说到此处,魏公公尖细的声音直击酒鬼头两人的灵魂深处,“处死了,就可以带回尸首了……”
静……处死。反应最大的是李勤风,毕竟他才二十多出头,死这么遥远的事情他还没有想过。
魏公公看着两人不可置信的神情,嘴角的冷笑越发明显。连魏公公都不敢轻易招惹的锦衣卫,又岂是杀伐果断能够概括的,锦衣卫的行事作风就是以雷霆手段镇压一切争端,那就是杀。
相反地来说,扣押,就等同于斩首!
否则,锦衣卫的名声是如何震动整个朝野,乃至整个江湖的。只能说明,酒鬼头他们对锦衣卫的认知,还是太少太少了。
这……这……酒鬼头虽然混迹江湖多年,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虽然说政法严厉,但也没有严厉到这个地步啊。
难道是两位大人心里不悦?想到此处酒鬼头不禁有些迟疑,他试图挽救一下,“指挥使大人,您……这金子也归还了,再怎么说,您二位大人能否高抬贵手,我们愿意赔偿损失!”
这一刻的酒鬼头没有了往昔的理智,他甚至以为会不会是两位大人想要从中获取些好处。当然了,若是平时酒鬼头这招或许有用,但是现在林安与魏公公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绝无可能。
“呵,赔偿损失?”魏公公根本不给林安说话的机会,马上接过话语,手中茶盏重重一落,“那按照您的意思,咱家还能拿了你的项上人头,再归还给你,稍作赔偿就可以咯。”
听到这话的林安眼色一冷,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魏公公的意思,魏公公是在给锦衣卫在江湖中树敌!因为他和魏公公都知道锦衣卫一向以雷霆手段立身,万不可能也绝不会开先例,一旦开先例锦衣卫的威严不复存在,所以此人是必须斩!
魏公公啊魏公公,想不到直到现在的林安才发现,他到现在对魏公公的评价还是低了,这可是一只穷凶极恶手段毒辣的老狐狸啊!做起事来,可比他的手段还要果断毒辣。
“好了!”林安这时终于开口说话,只不过眼神看向一直不发一言的李勤风。手中的西湖龙井也没有必要喝下去了,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既然犯了事,那就乖乖认罪就是了,对于你们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
“大人!”酒鬼头还不愿放弃。
“闭嘴!”林安心中已经开始烦闷,这酒鬼怎么还想不明白,魏公公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李勤风的命,还看不出来吗?
“立即扣押,无需多言!”
林安这一声直接宣判了李勤风的死刑,而一旁没有说话的李勤风也终于像个江湖中人站起来,一手拦住酒鬼头想要说的话,看着面前两位高高在上的朝廷命官,神色泰然自若浑然不惧,“卫前辈不用多说了,我李勤风又岂是怕死之人,斩就斩!”
“酒!酒呢!”
就在这紧张气氛之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懒懒响起,却神奇的是都让大厅里的人注意到了。
啪嗒,啪嗒……
那人非常认真地瞪着眼,看着地面很认真地踩着步伐,可是他真的是太醉太醉了,每一步都走得非常不协调,仿佛每下一步都极有可能会倒下去,绝不奇怪。
这个人浑身上下破烂不堪,只有背后的那柄剑看起来值几个钱,已经是迷糊得不像样了。
在众人沉默的目光中,步履维艰的他径直走向柜台,好像这里就是他的家一般,一点也不拘束也很熟悉。
“你们继续聊……不……不用管我,聊!我的……我的桂花香呢?放……放哪了?嗝!”没咋说完,那人打了个饱嗝,快要睡过去的眼皮架终于发出光芒,找到了!十年桂花香!呃唔!
手中掏出一锭银子往柜台重重一扣,恩?他忽然发现大厅有些安静,他很不喜欢这样的安静。李妈妈是老熟人了他没在意,倒是桌子旁边那几人让他心里不高兴了……非常的不高兴!
他说出了一句让酒鬼头都为之胆寒与佩服的一句话。
“聋了吗?是不是都聋了?老子让你们继续聊没听见?”
铮!一声出剑声,桌子上的茶盏化作两半倒在桌面,魏公公只觉得眼前一花,脸颊微微一痛,一滴血液滴落在茶盏中。
魏公公的脸皮在颤抖,是惊惧,也是愤怒,不是对手……不,连做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场中武功最高的魏公公连看都看不清此人出剑,只听到铮的一声,那人手里还抱着酒坛,脸颊就受伤了。就更别提林安几人心中的惊异了,是高手!
啪嗒,啪嗒。
脚步犹如阎王叩门声,那人踩着纷乱的步伐向他们走来,忽然脚步一止,只看到这个醉醺醺的人鼻子一酸,忽然就哭出声来,呜呜呜!
这哭声都把在场的人吓得不轻,满脸的错愕之色,这是一个剑术内功奇高的疯子,谁都不知道下一步他想干什么。
“凉风何兮……还……寡人,安……言悲兮最……君子。君子!一言一酒……一天下!”
他居然又无缘无故吟起诗来了!在场的人只有像雕塑那般站着,任由此人胡作非为,没有人敢反抗哪怕是锦衣卫林安。
目光中,那人走向酒鬼头身旁,带着泪目的眼光落在酒鬼头的那个铁葫芦,他闭上了眼睛,轻轻闻了闻:“嗯!酒不错,你不错!来!陪……陪我喝几口,咱……边走……边走边聊!”
话语落下,那人不由分说拉起酒鬼头的手,摇摇晃晃地向门外走去,而酒鬼头一直扯着李勤风。
三人就这样在魏公公与林安眼前,大摇大摆地走了,谁……也没敢阻拦。
看在眼中的魏公公眼皮凝上一层冰霜,他也不敢阻拦。
好,好的很!魏公公握紧的拳头咯吱作响,这是他从不曾受过的耻辱!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