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被她“放飞自我,开动脑筋”逗笑了。
整个雨林包裹在寂静中。
过了许久,秦解惑道:“敬畏,如果是敬畏呢?暴雨、干旱、泥石流。人类是自然创造,人类的存在也许是自然认识自己、表达自己的产物。如果人类已经妨碍自然的发展,那么人类将不必存在。这是人类和自然谁凌驾谁之上的问题。我们企图征服自然,却不得不依赖自然生存。我们祈求自然给予、馈赠资源,却贪婪过度。这种复杂而矛盾的关系,我想试试表现出来。”
君宥第一次从秦解惑口中听这么长一段话,她赞赏地看着他,“你可以试试,不懂来问。”
剩下的几个面面相觑,那他们干什么呢?
秦解惑这次没写词,全靠声音表达情绪,探索人声的极限。曲子他谱好了,词只能用拼音代替。
当天晚上,五个人在录音房听他唱。
伴奏还没录,他直接清唱。
几个人久久不能回神,寒毛直竖。
这首曲子诉说了人类与自然复杂而矛盾的关系,更多的是人类在自然面前的渺小以及无能为力。
闫戈情绪表现得最明显,整个人都充斥着阴霾。王忍之好歹能压制一下,至少藏在心里。邱衡心大,没这么多感触,受影响没这么深。
君宥让他们每个人在明天早上之前学会这首歌。秦解惑唱的时候已经录了下来。
她抓着秦解惑来到海边,两个人躺下,感受海风。
秦解惑睁眼想要回去弹琴,君宥扣住他的手腕,直接瞬移到木屋前。
他回忆着谱子,带着海风拂面、海浪击打礁石的感觉,音乐慢慢从他指尖溢出。他奏完抬眸征求君宥的意见,君宥摇摇头。他只好继续弹,这么来来回回十几次,依旧没有达到好的效果。君宥拍拍他的肩,秦解惑明白她的意思,让开一点位置。两个人四手联弹,不必言明,自有默契。
他们把这首和之前的进行对比,连弹的最有韵味。二人露出心有灵犀的笑容,把这首收录存好,其他的删除。
君宥带着他走出木屋,爬上屋顶。
天上的星星早早不见了,乌云密布,本是深紫色的夜空,变为纯粹的黑色。
天边雷电交加,白光耀眼,大雨将至。
雨从天幕倾倒下来,密密麻麻,连成雨线,形成千千万万条雨帘,飘扬在大地上。
君宥从屋顶上跳下去,把一支笔放在地上。
雨势渐渐减小,直至消失。
君宥关闭这只笔,拿了另一只笔。另一只笔上贴了小标签,写上“动物”二字,先前那支笔写的是“雨声”。她把雨后虫鸣的声音收录进去。
两个回到屋里,兴致都很高,身体上的不适可以忽略。
君宥把所有录音笔拿出来,二人把文件整理出来。
鸟叫、虫鸣、风声、雨声、雷声、水声、浪潮声等等。
君宥加了他社交软件的好友,传了好几个文件给他。有一个是她让自家弟弟去乡下录的鸡鸣、狗吠、鱼跳水入水、老鼠乱窜的声音。这是模拟地震前动物的反应。他们这一代人执行任务会带录音笔护或者摄像机,把过程录下来好写报告。其中有个文件就是山体崩塌的声音,这是君宥从以前录音笔里截下来的。
两个人把这些东西以及钢琴曲剪辑在一起。
开头是鸟鸣配上轻风,温柔和煦;接着是砍树采石的声音,紧迫快速;紧接着雷声大起,暴风骤雨袭来,混着鸡鸣、狗吠、鼠鱼躁动;再是山崩地裂,海浪翻滚;最后以虫鸣到微风火焰燃烧的声音结束。
秦解惑满意地笑了,宅男的笑容是腼腆而青涩。过了一会儿他又担忧道:“加上人声会不会很奇怪。”
君宥摇头,“人类属于自然,我们与自然是一体的,我的声音也是自然之声。”
“我懂了。”
她说了什么他就懂了?君宥也不打算暴露自己压根没有指导他的想法,只是欣慰一笑。
制作完两个人才感觉到衣服湿漉漉很不舒服,即使夏天开了空调也不是这么容易干。君宥回到自己房间洗澡,也没看时间,倒头就睡。
秦解惑收拾好自己后去练习室跟他们交流意见,看能不能完善吟唱部分。
君宥睡了一个多小时,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去练习室指导他们。
这几个孩子唱功都很不错,她去听的时候都能唱完。
五个人商量分part。
开头由闫戈唱,闫戈嗓音偏清爽干净,性格也是乖乖巧巧、积极向上的。砍树采石那段由邱衡唱,他是急性子,暴躁易怒,爆发力强,攻击性也强。雷声那段由秦解惑唱,到暴风骤雨时,邱衡和秦解惑一起唱。王忍之唱地震前动物疯狂的部分,他学戏曲,嗓音可以尖锐。
地崩山摧、海浪翻滚是四个人一起唱。这段是副歌,既大气悲壮,又克制隐忍,其中的度很难把握。大气悲壮是因为自然灾害来临,全人类需用双手撑起通往存活的桥梁,牺牲在所难免。克制隐忍是因为有部分人不能暴露自己的恐惧、畏怯、无力、绝望,他们必需引领人类走向希望。
最后一段尘埃落定,四人都要唱,君宥和声。
希望火种将由千千万万双手点燃。
五个人练歌练到翌日清晨。昨天晚上练到凌晨两点左右,疲惫的君宥从房间里拿出被子往地上一躺就睡了。其他人有样学样,早上欧阳牧西开门看见躺一地的人,不知所措离开,并让其他学员不要去打扰他们。
欧阳牧西带着B组成员去海里采风,遇上天下B组。
天下B组在岛上过了三天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今天才开始正式搞创作。
安朝脱了鞋踩进海滩,亲密接触细软的沙子。郑熹微笑得很温柔,“小心点。”
“小心什么呀?”安朝满眼都是他。
郑熹微真诚说:“小心被风吹跑。”
安朝红了脸,“导师你可真会说笑。”
其他人露出各种各样的笑容,或善意,或讽刺,或不屑。
郑熹微领着组员下海,瞧见摸鱼摸得正欢的八荒B组,走去打招呼。
欧阳牧西不冷不热应了,郑熹微也没深入交流,两方互不干扰。
安朝气呼呼说:“欧阳老师是什么态度,您明明是前辈,他怎么一副不想看见你的模样?”
“LOSER红嘛,年轻气盛,情有可原。”郑熹微轻笑,这句话不是反语,像是在称述事实。跟拍忠实地记录下来。
安朝蹲下身,倒进海里,周围的组员七手八脚拉她起来,她摆摆手说自己只是想感受海水。郑熹微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徐徐图之的模样。他劝她不要干怎么危险的事。
她突然想起郑熹微曾创作一首关于海洋的歌,安朝便问他是怎么创作的。郑熹微只是笑,并不回答。她以为是他没听到这个问题,于是又问了一遍。
郑熹微说他累了,想回去休息。他说昨天在思考定什么样的主题,不小心熬了夜,现在有点撑不住。他想先回去睡一会儿,醒了再跟她说背后的故事。
安朝面色晦暗,她一头扎进海里,朝远方游。
其他人拉都拉不住,怕她出事,就跟了过去。
却说这边君宥等人临午饭才醒,还是B组成员做饭动作太大把他们吵醒的。
君宥揉着眼睛抱着被子起来,“休息半天,吃完午饭继续练,等下收拾东西,扛着音响去外面找地方,这里留给B组。”
四个人齐点头,“好。”
B组做得菜勉勉强强能入口,大家都没怎么吃饱。君宥端出昨天做的蛋糕,吃了个干净。
她又拿出小面包分给大家,虽然节目组没准备饮用水。这边自来水有,烧烧就能喝。牛奶是冰箱里的,茶叶也有,下午她再来做其他的甜点或者饮品。
王忍之轻轻松松扛着音响跟在大家后边,君宥领着人到海边,音响往地上一放,让他们开嗓。
欧阳牧西带B组去了雨林,天下B组还是来了海边。
于是天下B组把八荒A组的歌听完了,郑熹微试探性问:“你们还没写歌词吗?”安朝愤恨地盯着他们。
君宥愣了一下,笑道:“我们这首歌没有歌词,你看怎么样?”她挡在学员面前。
郑熹微和和气气道:“没有歌词那还叫歌吗?是曲吧。”
“歌曲歌曲,不分家。”
“规则是让我们写歌,不写词怎么能算写呢?”郑熹微似乎真的是在为节目组考虑,为他们考虑。
邱衡想要走前一步动嘴骂人,君宥拦着他,闫戈拽着他的隔壁,秦解惑说他别当傻子。
君宥脸上的假笑都懒得挂了,“郑老师,每个人的理解不同,要看观众怎么认为,大家各凭本事。”
郑熹微白着脸脆弱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对不起。”他说着低下头,可怜又无助的站在海滩上。
邱衡差点没被他气炸,君宥塞了个小面包给他,让他不要说话。
“忍之,东西搬上,我们换个地方。”
邱衡边走边说:“我们为什么要搬,明显是他来势汹汹,不怀好意。”
君宥一拍他的头,“小孩子知道个屁。他只是有不同意见而已,你不能因为别人有其他意见就对这个人有偏见。”
“疼!”邱衡炸毛,“君老师家暴学员啦!”说完他就跑。
“会不会说话?!”君宥追了上去。
秦解惑戴起耳机听郑熹微的歌,王忍之默念自己的名字,闫戈也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