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还是选择和他一起下了山,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沧海,是一个道士,这一次是奉师命来这里治疗瘟疫。
花儿,是他暂时为我取得名字,他说,世上每个人都有名字,以后他还会给我取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
后来我种的那些花全部被沧海用来救治山下得了疫病的凡人,我跟在他身后,每当他救活一个人,我就会记住那个人的模样,可始终没有一个人的脸能引出我记忆中的那个人。
“哎呀!我的身上好难受啊!”这时脚边的一个凡人忽然哀嚎起来,我向他走过去,问他:“你哪里不舒服?”没想到他忽然拉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语气里略微有些委屈:“姑娘,我的胸口好疼,你给我揉揉吧!”
“好……”我话未说完便被沧海一把拉到身后,他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你怎么了?”我问他。
他只是摇摇头,紧紧抓着我手腕的那只手也松了些力道,我立马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他有一瞬间失神,却并未甩开,我握着他的手靠近我的脸,听说凡人的手掌心是有温度的,我却连一丝一毫都感受不到。
“你有心事?”我猜测。
“花儿……”他忽然开口了,“我问过村庄里的人,他们说以前的确有一户人家的孩子年年上山种花,似乎是为了救治家人。”
“那他现在在哪儿?”我连忙问道,沧海却面露难色,过了半晌才说道:“但那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一百年,原来已经过了一百年了……
我蹲下捧起一掊土,看着它们从我的指缝间滑落……真久啊!久到我都化为了实体,他终究是没能看到那些花,我也终究没能和他说上一句话,那些我与他一起种花的日子,原以为至少我能够永远记得,可是如今连这个也做不到了,他的模样,连带那些花,似乎全部被连根拔起了。
“谢谢你,沧海。”
我起身准备离开时,手腕忽然被人捉住,顺势转身之际,我只觉得嘴唇上似乎贴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只见沧海的脸在我的眼里无限放大,甚至都有些看不太清,我的身体被他紧紧禁锢着,可是我身体里的变化立马让我意识到了危险的讯号,当然,危险的那个人不是我。
“你不要命了!”
我奋力推开沧海,他虚弱的倒在地上,嘴唇上没有半点血色。我摸了摸我的嘴唇,适才的触感还隐隐留存着,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让他精元耗损吗?
我坐在他身旁,静静看着他,直到他脸上的气色稍微好了些。
“花儿。”他睁开眼睛看向我,没来由的问了我一句:“我就不行吗?”
“什么?”我不解。
“回忆这种东西,怎么能只有一个人记得?”他皱着眉,似乎在和谁置气一般,“我能够看见你,你也可以看见我,就算我以后上山修道,我也会一直记得你,所以让我取代你记忆里的那个人,好不好?”
我实在是没办法说出好或是不好,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自那天后,他的模样似乎被镌刻在了我的身体里,想忘也忘不掉。
“花儿,我这次回去就还俗,你等我几日,到时候我再回来找你!”他临走时对我说道。
“好,我在巫山下等你!”
我这一生最怕的就是等待,因为我怕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会忘记我等的那个人的模样,可是这次我不怕,因为沧海留给了我足够多的回忆,足以让我等到他来找我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