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奥迪在马路上开过,文娇坐在副驾驶座上,半侧着身子看着周韶禹,两人不时闲聊几句,在文娇专注的目光下,他感觉自己面上都泛上了红潮,咚咚咚的,一下快过一下的心跳声,惹来女子偷笑,唇角上挑,眼尾勾起一抹媚意,像极了一只偷腥成功的猫儿。
“坐好”恼羞成怒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
女子眨眼,眼神清澈无辜,似不明白自己被突然训斥的原因,转身间发现周韶禹面上薄薄的红意,像是发现新大陆般,调笑道“原来三爷害羞了呀”
动作间方才被压住的头发露了一缕出来,周韶禹下意识伸手帮她别在耳后,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怔愣。
还是周韶禹率先打破沉默,“头发刚才散了出来”
文娇下意识回了句“多谢”,说完就感觉车内气氛又是一滞。
诡异的沉默中,两人距离目的地愈发的近。
又行了几分钟,周韶禹看着前面的光影踩了刹车。
下车后两人并排前行,气氛沉默却又让人无端插不进去。
“方才是我唐突了”周围蓦地传来一道声音。
文娇侧首睨了他一眼,没做声。
夜色下的南郊,树影重重,行走其间隐约听见夹杂着其它奇怪的声音。
起伏不停的丝竹声,喧嚣又热闹,掺着几句杂乱的戏曲歌声,倒有几分群魔乱舞乱而不止的感觉。
前方大门处迎客的小鬼迎了上来,笑眯眯的一脸无害的样子“两位可有请柬”
文娇鲜少被人拦住,好笑地拿出上午收到的请柬,孰料小鬼当即面色一变,“小鬼有眼不识泰山,两位里面请。”
“周公子里面请”文娇笑着伸手。
“文姑娘里面请”周韶禹笑着配合,身边迎客的小鬼面上已是惨白一片,站立一旁嘴唇蠕动想劝又不敢劝。
“走,我带三爷进去”说着文娇一把拉起周韶禹右手进入大门。
院内白绫四处飘荡,点缀着几朵红花,明明是红事,却和丧事又无甚大差别。
不过此时周韶禹眼里已注意不到这些,满心只有牵手了,她主动牵我手了。
刚才还因文娇稍显客气的话语打退堂,现在又因为主动牵手心思荡漾神思不属,恐怕此时有人说要他命,他都会主动把脖子凑过去,告诉别人在哪下刀会更快。
“回神了,三爷”文娇晃了晃两人相握的双手,本欲叫回心思不知跑哪的人,不想却反被人一把牢牢握住。
男人嘴角漾出一抹笑意,看向文娇的眼中尽是柔光,轻轻应了一声,“嗯”,极为矜持。
两人虽不在院子中心,却凭借过人的美貌轻易攫取了院中鬼们的视线。
感受到落在两人身上灼热的视线,周韶禹不悦皱眉,薄如寒凉的目光扫光众鬼,这才发现周围情景,牵着文娇绕过他们抬步去了主院。
门外一阵鼓乐声响起,就见新郎骑马先行,一座八抬大轿的花轿在单鼓、单号、唢呐吹奏中缓缓过来。
两人避让一侧,让新人先行。
跟着新娘的车轿一路行至主院,高堂处放着几位老人的照片,堂前是两人的照片,黑白色调。
文娇两人被引至媒人座席,有机灵的小鬼早已搬了一把凳子搁置在文娇席位旁。
待行完天地之礼、拜过高堂后,新郎新娘来到文娇处敬酒,“当初若非文老板帮忙,我又如何得此娇妻美眷”
文娇举杯,眉眼间满是促狭的笑意“两位都是我文氏铺子的老熟人了,今日特送你夫妻二人一份大礼”说话间周韶禹递出一个纸盒子,两鬼接过,下意识看了眼,毕竟从未见过非文氏血脉店员。
文娇给两人满上,再次举杯,“这是我未婚夫,将来上我文氏宗谱,承蒙诸位日后多关照。”
众鬼忙举杯,一时间看向周韶禹的眼神都有了变化,从上次文氏出事至今,至少有数百年的时间没有外人上过文氏宗谱了。
好家伙,这文家小姑娘一来就是个大招。
凡文氏宗谱之人,皆通阴阳,掌术术,可谓是权贵座上宾,文氏最辉煌的时候,接连几位族长出任国师,百姓只知国师不知帝王,各族人在人间享尽富贵,阴间得酆都大帝关照。
凡开宗谱,必敬告天地,阴间诸位阎君必有所感。
众鬼眼中的小白脸眼中惊讶一闪而逝,随后举杯掩下唇角泛起的笑意,眸中含笑轻轻看了文娇一眼,“日后麻烦诸位了”说罢,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向下倒翻,竟无一滴洒漏。
与此同时,“兄弟果真男人,说干就干”
“果然不愧是文氏之人”
文娇做了个干杯的动作,话是放出去了,但心虚还是肯定的,毕竟两人才只牵了小手,她几乎直接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周韶禹侧首望着她,好笑地摇摇头,低头感叹,难得还会几分心虚,若是他,怕是直接就把这个名分给定了,终究还是个小姑娘呀,心太软。不过他也不曾想过此事若换了旁人来做,恐怕又是另外一番结果了。
像他们这种人,自小在名欲富贵中沉浮,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争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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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去的路上,车内气氛略显安静,却和来时的凝滞不同,此时的安静在黑夜中却暧昧丛生。
“新郎官罗淳,你熟悉吗”文娇从窗户上收回眼神疑惑的看着他。
周韶禹解释道,“我以前见过一个画像,和他很像”
“他啊,一个死了几百年的老鬼了,”文娇想了想补充“很有钱,生前应该是王公贵族”毕竟一出手就是一套五进宅院,一个马场。
周韶禹点头,眉间蹙着的眉头就没松开,毕竟见到那幅画像的地方并不普通,不过现在就不吓到他这新上任的小未婚妻了。
车子一路开回纸扎铺,周韶禹下车想送文娇进去,却被阻止了,理由是深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方便,哪怕是未婚夫妻也不行。
脑海里想着事,注意力难免不集中,把文娇送回家在铺子前面互道晚安后就开车回去了。
一路不见车屁股了,文娇才转身,盯着门上的大锁,轻轻一动,便被推开了。
借着月色文娇能清楚看到博古架上的货物有翻动的痕迹,甚至柜台前椅子随意倒在地上,门口的两个青花瓷瓶也有一只被打碎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