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倕只是愣愣的坐在原地,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感觉到了不对劲,齐俊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没反应。“喂!你咋了?”
李倕缓缓的抬起头,红着眼眶,突然伏地嚎啕大哭起来。
齐俊哪里看过这场面,顿时就慌了。
“哎,你别吓唬我啊。”
他完全没想到,那么凶悍的一个家伙,居然也有哭的时候?
想劝,他又不知怎么说才好,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李倕恍若未闻一般,仍是扑在地面,哭声撕心裂肺。
齐俊自然是不能理解的。他完全无法想像,一个节目而已,怎么就能让人哭成这样?却是没想过,那段历史对后世只是一段文字,一段话,一段故事,但对李倕,却是血淋淋的现实。
他的亲人、他的生活、他大唐先祖一百三十多年打造的盛世、他那从小为之骄傲的帝国,即将在战争中化为灰烬了!
此刻,李倕多想让他那皇帝祖父也看看这段未来,打醒他,救救这大唐!
……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慢慢平息,李倕终于翻坐起来。
“兄弟,你,你没事吧?”齐俊凑到跟前,小心的问道。
李倕揉了揉眼眶,长呼了口气。
“多谢齐兄了。我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
齐俊微微松了口气。
还会说谢谢,那应该问题不大,脑子还算正常。
扭头看了眼,他突然站了起来。
“都五点多了啊。兄弟,我该回去了。”
李倕木然的点点头,“你回去吧!”
一步三回头的,齐俊慢慢向自己那边走去,很快,画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呼~
李倕长出了口气,坐在原地,闭着眼,只是在那坐着。
……
第二天,当李倕顶着俩肿眼泡起床,吓了侍女一跳。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在那处空间是光哭不流泪的,可醒来之后,眼还是肿了。
“殿下,您这是?”
李倕摆了摆手,“无妨!清儿,给我取点冰过来。”
“喏!”
李亨今天并不在东宫。一大早就被李隆基喊去了华清宫,此刻,东宫只剩下三兄弟。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自在了。
吃了早饭,李倕直接去了一座院落,该读书了!
“先生!”
在一处别院,李倕恭敬的向一个老头行礼道。
“嗯!”
老头点了点头,示意李倕坐下。
老头名叫郑真,李倕的授业老师,擅长儒学跟算学。老头打扮的跟多数名士并没什么不同,一身白衣,一嘴长髯,再加儒雅的形象,还真有些飘然的气息。
“殿下,昨天去华清宫了?”郑真眼皮微抬,问道。
“嗯!是的。”李倕点头答道。
“李太白也在?……我听说,他又出了一首佳作。”
“是。”
李倕继续点头,“当时学生有幸亲耳所闻,诗名曰:《行路难》”
“唉~”
郑真长叹了口气。
“太白远走万里,愈行愈远,吾等却困守于此三丈之地,空自嗟叹呐!”
话语中,满满透着的都是不甘跟艳羡。
“先生的意思是?”李倕顺着问道。
他自然听出了这话中意思。这是不想干了啊!
看了眼李倕,郑真沉吟片刻,说道:“为师年事已高,恐无力再教授你学问。我……准备向太子辞行。”
“哦~!”
李倕轻哦了一声。
又感觉不够真诚,连忙起身行礼道:“学生愚钝,全凭先生教导才有长进,还望先生怜惜学生,莫要轻言离去啊!”
伸出手,拍了拍李倕的胳膊,郑真一脸欣慰。
“莫要如此小儿作态。师徒一场,总有缘尽之时。我走之后,你可要勤于学业,莫要荒废了。”
“学生谨遵先生教诲。”
最后一堂课,郑真教的认真,李倕听的却是心不在焉。或者说,自打知晓了未来,他这心里就再没有安稳过。
面对郑真的授课,他更是兴致缺缺。这些学问能救大唐吗?若是不能,那还学它做什么。
郑真自然觉察到了李倕的状态。只是,他还以为这是李倕在为自己离去难过,摇了摇头,也实在不好责备。
时间如水般流过,很快,下学的时候到了。
师徒一番依依惜别。郑真叹着气出了东宫,刚走出院子,屋里的李倕却是一蹦三尺高,低声欢呼了一句。
郑真走了,那就必然有一段空窗期,对李倕来说,这自然是大大的好事。事实上,他现在根本就不想要老师。
什么经学史学、什么诗词歌赋、什么文采风流,对他,对大唐,又能有什么用呢?
战事将至,他这双手该像他的祖先一般,重新拿刀的。
……
傍晚的时候,李亨终于回来了,脸上带着浓重的笑意。
看到老爹难得高兴,兄弟几个心情自然跟着好了不少。
“父亲,您这是有喜事了?”李荣追着李亨问道。
“算是吧!”
李亨点点头,笑道:“你们祖父给为父赐婚了。”
“赐婚?”兄弟仨一愣。
不过随即反应过来,这事再正常不过了。
之前,李亨被逼得连着跟两个妻子断绝关系,现在东宫连个女主人都没有,堂堂太子成了光棍,这也实在不像话。
“父亲,是哪家的?”李荣追问道。
这事才是重点。毕竟,李亨娶的就是他们后母,吃甜还是吃苦可全看那女人了。
“哦,是邓州张家的。”李亨淡淡的道。
只是,他眼中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兄弟仨顿时反应过来,知道了那女人来路。张家,这女人背景不小啊!
而且,虽然不是五姓七望,但张家的帝宠却是极为深厚。
原因很简单,张家跟李隆基其实是有些亲戚关系的,关系相当的密切。李隆基的小姨窦氏当年正是张家的媳妇!而李隆基幼时丧母,正是在他小姨的悉心照顾中长大的。所以,登基后的李隆基对张家也极为优待。
而且,若是再往前算的话,窦氏还是李渊的窦皇后那一脉,张家当初能娶窦家女,也可知其势力本就不小。
也怪不得李亨如此高兴,这几乎是李隆基在拿张家向他做保证:我不会废你的。
虽然,皇帝的保证一向不怎么靠谱;虽然,急眼了的李隆基亲儿子都杀;但对心力憔悴的李亨来说,这却无异于一根救生浮木,实在太宝贵了。
李亨如此高兴,李倕他们跟着松了口气。整天在一块,他们自然最懂自家老爹的苦。
那是真苦啊!
前两年,李亨过的最难的时候,那是整夜整夜失眠做噩梦,就担心哪天被废了。仅仅两年功夫,他就老了十多岁,站在李隆基跟前,几乎让人分不清是父子还是兄弟。
不过,李倕心里却嘀咕起来。这张氏背景如此大,也不知会不会骄横,若是家中多了个悍妇,那可有的头疼了。
不行,还得问问齐俊,看看那妇人今后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