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他们南荣家也算是旧相识了，又怎会不了解呢？”邪术缩在卫芷兰的身体中，幽幽笑了一声。
卫芷兰所有心思都在云析夜身上，并不知道邪术在打什么主意，也就无心追问。
“现在怎么办？”云析夜摆明是打算痛下杀手，只一味防守，似乎不是长久之计。
“若是我说，干脆杀了他最好，可你又不舍得。”邪术见卫芷兰暂时抵挡的住，便没有出手。
卫芷兰正打算出言叫他打消这个念头，方才围绕在她周身的那些风涡忽然化作数道风墙，将她和云析夜围挡在内，与外部世界隔绝了开来。
这下她彻底感觉到：不妙了……
“尔等凡人，如若现在知错，本座或可饶你一命。”云析夜充盈紫光的双眸紧盯着卫芷兰的眼睛，透过他眼底幽光，卫芷兰捕捉到一丝莫名熟悉的情绪。
或许，他还残留着些许清醒。
卫芷兰轻点脚尖，纵身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尽量放轻动作靠近他。
奇怪的是，隔着不到半臂的距离，云析夜竟然没有反感她的靠近，而是等她一点点将掌心贴上他的脸颊，方如梦初醒似的，不自觉抖了一下。
“你再好好看看，我是谁。你当真不认得我了吗？”卫芷兰耐着性子，小心翼翼引导着他的记忆。
云析夜神情一震，整个人怔了怔，呆呆注视着卫芷兰，紧抿的薄唇似茫然，似费解。
卫芷兰以为自己的话触动了他，正想咧开嘴绽出一个笑容，未料稍稍扯了下唇角，整个人的表情便猛地定格在脸上。
她缓缓低头，看向自己。
在她心口的位置，云析夜的右手穿透她的胸膛，从后背伸出，竟是作势要将她的心脏挖出来。
“噗！”卫芷兰一口鲜血喷在了云析夜的脖子上，血迹顺着他消瘦的锁骨，染红他胸前那片薄而透的纯白衣襟。
不过奇怪的是，明明云析夜下手这样狠，卫芷兰却没有察觉到任何痛感，好像这一掌穿过的并不是她的身体一样。
难道说，是她方才痛得太过厉害，以至于神经感官都麻木了吗？
卫芷兰正疑惑着，她体内邪术开口了：“血肉之躯，要承载这样霸道浑厚的神力，难怪他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卫芷兰含血发问：“你觉察到了什么？”
邪术低低一笑：“没什么，不过是借着他的掌力，摸了摸情况罢了。”
原来是他将那一掌的力量给吸收了……
“那你可有什么好办法？”云析夜的手还停留在她心口的位置，卫芷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人紧紧攥住，力道之大，仿佛下一秒就会爆炸。
痛倒是不痛，只是这种感觉实在难受。
“有，你和他换血。”
邪术回答地言简意赅，卫芷兰却听得一头雾水：“换血，什么意思？”
邪术长叹口气，似乎对她的理解能力十分无语：“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用你的血换他的血，让他体内的神力进入你体内，你可敢？”
换血……
这个办法卫芷兰闻所未闻。
她记得大长老说过，云析夜是因为有南荣家的血脉做保障，才勉强能够承载下这些神力，却还是少不得要折损寿命，月月受神力蚀体之苦。
她血肉之躯，硬要接下这些神力的话，哪还会有活命的机会？
现在就是要她在自己的性命和云析夜的性命中间做选择。
凡人本性自私，邪术这样刻意引导，本是想激发她内心的邪念，怎料，她在短暂思考之后，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好，换血就换血，你说，怎么换！”
想不到人世间居然真有这样的傻子，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别人的性命。
呵，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很简单，想办法用你的法术将他体内灵血一滴不剩全部引出体外，再在你左右手腕划开两道口子，让他的灵血顺血脉流入你体内，这样，就算换血完成了。”
邪术解释的很清楚明白，卫芷兰一听就懂了。
“好，就照你说的做，不过我现在灵力不足，还需得你帮忙才是。”卫芷兰犹豫都不曾犹豫便下了决定。
邪术回她句“没问题，听你的”，遂安静下来，等她动手。
卫芷兰定了定心神，低头看向胸前那只血手。
云析夜宽厚的大掌紧握着他的心脏，只要稍稍一用力，她就会心脉爆裂而亡。
可不知为何，云析夜保持着这个动作，迟迟没有动手。
“你放心，我说会救你，就一定会救你。”卫芷兰抬眸望进云析夜眼底，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贴了贴，另一只手则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云析夜小臂内侧轻轻一点，再加上三分功法，云析夜立刻手臂一麻，下意识放开了她的心脏。
卫芷兰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往后撤退半步，生生将那只血手从自己胸口拔出。
嗤——
耳畔传来皮穿肉烂之声，再低头看去时，她胸前血洞触目惊心。
“没事了，很快就没事了。”卫芷兰对他笑了笑，放轻语气安慰他。
云析夜怔怔望着自己带血的那只手。
浓稠鲜血从他指尖滴落，被狂风卷起，染红他的衣袍。
卫芷兰身上的青衣绿衫已变作红衣血衫，如果不及时止血的话，她随时可能失血过多而亡。
“小龙龙，随便找一株止血草给我。”卫芷兰找白龙要了止血草，放于掌心，点起灵火，草株转眼化作药丹，她直接一口吞下，总算是止住了血。
而云析夜对这一切浑然未觉，只盯着自己的手，呆呆出神。
卫芷兰拖着虚弱的身体，上前两步，不顾他满手血污，小心握住了他，喃喃低语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也知道你没办法控制自己。但是云析夜，你看清楚，南荣家还有这么多人等着你保护，你一定要醒，一定要醒，听到没有！”
这些日子以来，南荣家每一个人都在盼他能够早点苏醒，为此穷尽心血，耗尽心力。
如今云析信兵临山下，眼看就要打上来了，整个南荣家上百号人都指望他能领导他们，打退强敌，这个时候，他绝不能有事。
不知是不是卫芷兰的话终于敲醒了他。
云析夜终于有所反应，茫然抬头，毫无感情地对上她的视线。
卫芷兰握紧他的手，展颜微笑道：“我知道你一定听得到我说的，云析夜，想想你的身份，你的责任，再想想南荣家，想想我！难道，你想看着南荣家就这样倒下吗？”
身份……
责任……
南荣家……
她……
云析夜困惑地皱起眉心，似在努力回想这四样东西跟自己都有什么关系。
卫芷兰见他神情终于有了起伏，正想继续往下引导，云析夜眉宇间乍现出狠厉之色，不等她有所防备，便猛地出手，铁掌狠狠扣住了她的脖子
“是你弄脏了本座的衣服？”
原来他刚才不经意间低头的时候，余光恰好捕捉到衣角上的血污，这才惹了怒火。
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该他这个死洁癖的毛病……
钢铁一样的手指，在她的脖颈上收紧，再收紧。
“云析夜……”卫芷兰用力扒着他的手指，想留出一丝喘息的空间，然而只是徒劳无功。
云析夜的大手越来越用力，低沉恐怖的声音在呼啸的疾风之中破碎飞散：“暗算本座之人，死！”
暗算？
谁暗算他了！
不过是弄脏了他的衣服而已，更何况，还是他自己造成的，与她有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