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了多少?”池浩心里蓦地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禾业回答:“大约二三十个吧。”
二三十个?
云析信一出手,就封了他们二三十个据点?
池浩有些不敢相信。
其实禾业也不敢相信,但是密报上清清楚楚地写了,确实有二三十个那么多,有几个,甚至是他们一直没有对外暴露的。
云析信怎么会这么准确找到他们的据点,难道是宗三少给他的情报?
禾业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
看来,这个宗三少比他想得还要不简单啊……
池浩见禾业光忙着吃,也不说想个办法啥的,便料到他可能已经有主意了,于是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禾业嘴里嚼得热闹,随手就把手上的糕点渣抹到了池浩身上:“好办,先把咱们的人撤出来。”
云析信到底还是没敢下狠手,只查封了据点,没有抓人。
几间房子而已,丢就丢了,人才是最重要的。
池浩却担心:“可一旦咱们的人撤出来,天京城那边的情况,咱们就没办法第一时间掌握了。”
禾业反驳他:“公子尚未苏醒,你以为,云析信和宗三少还会由着咱们监视吗?”边说边转头看向木榻上正在沉眠的云析夜。
池浩盘算了下,觉得禾业说的话有道理。
能查清楚他们那么多据点所在,宗三少一定花了不少功夫,而他查这个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摆脱他们的监视吗?此番,不过是他与云析信一拍即合,借云析信的手行事罢了。
倘若他们的人继续留在那里,恐怕就不只是丢掉几个据点这么简单了。
“那好,就先撤出来吧,等公子醒了,咱们再另想它法。”池浩最终还是同意了禾业的做法,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多想了一步:“不过,天京那边,咱们也不能松懈,最好还是找人看着点,以免云析信和宗三少有所异动。”
禾业拍拍他肩膀让他放心,表示:“我都会安排好的。”
可惜啊,禾业还是低估了事情的严重程度。
还不等他这边做出安排,就先被对方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他们前脚还在说云析信没有那个胆子抓人,后脚,云析信便趁他们打算撤出时,将南荣家在天京城所有的人马一网打尽。
禾业接到消息,已经是三天后了。
由于事出突然,他们的人没能来得及传递出消息,还是在天食其他几个城市据点的人察觉到了不对,尝试同他们联系,却发现联系不上,于是赶紧传了消息回来,禾业这才查到,他们已经被云析信抓了。
南荣家所有暗线都经过严格训练,即便遭受最残酷的严刑逼供也不会向外吐露出一个字,这点禾业倒是不担心。
只是,云析信这么明目张胆地抓他们的人,封他们的据点,摆明是要同南荣家作对到底了。
云析信何时有这么大胆子了?
禾业想来想去,得出结论:这件事,肯定是宗三少怂恿的!
云析信本就对南荣家怀恨在心,宗三少只要再稍稍添上一把火,很容易就能说动云析信对南荣家下手。
呵,自不量力的蠢货,就靠他那点手腕和智商,也敢和南荣家作对!
既然他这么喜欢找死,那他就成全他!
是夜,月黑风高,一道白影嗖一下划过天际,避过所有耳目,悄悄飞入天食皇宫。
在一处偏僻宫殿的廊檐下,一名做宫女打扮的女子正站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很快,那道白影便落到了她面前。
女子上前抓起那只身形娇小的白鸽,取下它脚上所绑的细纸筒,展开来大概扫了两眼,将当中的内容记到心里之后,四下瞧了一圈,确定无人发现,利落地将手里纸条揉成一团,一口便吞进了肚中。
隔天早朝,云析信正与一众大臣商量来年开春减赋一事,忽听外头有人来报,说是天牢起火了。
云析信当下便命宫中禁卫军连同天京城的救火队一同出发,前去救火,可没想到,火是扑灭了,天牢中关押的重犯却全都跑了。
当然,其中就包括日前所抓的那些南荣家的人。
闻听此消息的云析信立时勃然大怒,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大骂南荣家欺人太甚。
底下的官员们也才知道,原来最近天京城中风声鹤唳,到处封店抓人,竟然是因为云析信在针对南荣家!
“陛下!”眼看着周围的同事们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位看上去少说也有七八十岁的鹤发老人站了出来:“臣觉得,此事,还是不要再深究了。”
云析信面色一凛,对着那名老大人沉声问道:“孔太尉,你什么意思?”
被称作孔太尉的那名老人深深躬下身子,声音沙哑,面露病气,说两句话便要咳一下,但仍然毫不避讳地直言道:“陛下未同老臣等商议,便擅自对南荣家动手,已是犯了禁忌,那南荣家怎是这么好欺负的?此番,怕就是南荣家对陛下您的警告。”
云析信哼得一声冷笑:“听你这话的意思,朕要做什么,还得提前跟你们打报告不成?”
孔太尉连忙提着朝服跪了下来,以头抵地道:“老臣不敢!老臣绝无此意,老臣只是想劝陛下及时收手,若陛下还要一意孤行,难保不会触怒南荣家,到时,只怕陛下您要大祸临头啊!”
云析信的脸色愈发难看:“呵,朕还怕了他们南荣家不成?朕是皇帝,这是朕的国家,朕的都城,朕想抓谁抓谁,想锁谁锁谁,难道还要看他们脸色!”
云析信越吼越大声,下面一排大臣的耳膜被快被他震聋了,整座宫殿都充斥着他的回声。
众人将头压得更低,唯有孔太尉继续不怕死道:“陛下,这南荣家是上古大族,又得神族庇荫,岂是轻易可以撼动的?老臣知道,陛下您对南荣家一直以来的打压行为心有不满,只是,陛下您做事不该这么冲动,应当三思而后行啊!”
云析信一听这个,火更大了:“所以孔太尉现在是在教朕怎么做事吗?”咬牙切齿的语气,句句话都藏着冷刀子,从眼里射出来,恨不能将孔太尉千刀万剐似的。
孔太尉狠狠一抖,颤着嗓子解释:“陛下,老臣不是……”
可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云析信粗暴打断:“够了!他南荣家仗着有神族庇荫,多番挑衅,朕不过小惩大诫,他们就敢在天牢重地纵火,还劫走重犯,这摆明是欺我天食无人!”
底下各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交换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他们跟云析信都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眼便能看穿他的心思。
什么“欺我天食无人”,他摆明是借题发挥,打定主意要跟南荣家刚到底了,这把火到底是不是南荣家放的都还未可知呢,说不准就是云析信自导自演。
这个时候,谁劝谁倒霉,也就孔太尉那个一根筋的,还看不穿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如此想着,满殿大臣俱是低头不语,以免引火上身。
孔太尉张了下嘴,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身边同僚拉了一把,终是不敢吱声了。
见自己成功将满朝文武震慑住,云析信信步走下殿前高台,端出他的帝王姿态,扫了一眼站在下方所站的数十名大臣,一字一句地高声道:“从前,朕敬他南荣家是上古大族,多番忍让,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试图挑战朕的底线,实在叫人忍无可忍!朕作为一国之君,若面对如此奇耻大辱还默不作声,就妄为人君,所以朕决定,即可发兵,攻打南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