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析夜充耳未闻,信步来到庆王面前,看着他手里的黄绢道:“不知王爷可否将新的遗诏借本王一观?”
庆王警觉:“怎么,可是有何不妥?”
云析夜并不回答他,只摊开手,静静地等着。
庆王先是看了一眼云析夜的表情,并未发现什么不妥后,又用眼神征询了下欧阳宏的意思。
给他看看就给他看看,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的,难道他还能做什么手脚不成?
欧阳宏点头示意,庆王便将遗诏乖乖递了过去。
云析夜接过,不等展开,掌心忽而燃起一簇萤绿色的幽火,瞬间将那黄绢吞噬。
“你干什么!”庆王面色剧变,当时就急了,第一反应想扑上前抢救遗诏,可手一碰到那火焰,立马缩了回来。
“大胆!竟敢损坏遗诏!”欧阳宏大惊失色地跳起来,眼见着那纸黄卷在云析夜手上即将化为灰烬,果断出手,照着云析夜的面门便祭出一掌,被云析夜轻轻巧巧的侧身躲过。
一击没中的欧阳宏不由急躁起来,俯身上前,对准云析夜的要害,一掌接一掌,左右开弓,毫无章法地一通暴击,不求能伤到他,只求拖慢他的身形,好顺势将遗诏抢回。
云析夜始终应付的游刃有余,不仅全都安全躲过,且丝毫没有给他们抢回遗诏的机会。
这时候呆看了半天的庆王爷终于反应过来,对着殿内那些跪地俯首的天衣士兵怒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遗诏给本王抢回来!”
卫芷兰心中一警。
云析夜只有一个人,对付欧阳宏或许轻巧,但要以寡敌众,难免会吃力。
如此想着,卫芷兰暗暗催动灵力,饶是白龙在她耳边大喊:“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随便动用灵力!云析夜他自己能应付的过来,你就别上赶着去添乱了”她也只当没听见,趁其他人不注意,悄悄挪到云析夜身后,形成保护的姿势。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庆王说完那些话之后,那些天衣士兵并没有动。
庆王还以为是现场太过混乱,致使他们没有听到自己的话,情急之下,又往起拔高了些嗓门道:“快,帮本王把遗诏抢回来!”
那些士兵还是没有动。
庆王这才察觉不对,目瞪口呆地看着苏承安自打斗声中缓缓站起,并拔出佩刀,刀尖指向正与云析夜缠斗中的欧阳宏,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的喊了句:“住手!”
欧阳宏攻势一顿,闻声回头,却见那些天衣士兵的武器全都对向了自己,登时眉头一皱:“你们干什么?”
此时云析夜已经差不多退到了蓝玉竹和苏承安的中间,而那封遗诏早在他手上烧的连灰烬都不剩。
“大宰辅,大宰辅,这是怎么回事!”庆王惊慌失措地拉住欧阳宏,显然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只有欧阳宏还眯眼盯着并肩而立的云析夜蓝玉竹苏承安三人,似乎仍在消化这个事实。
“承安将军,辛苦你了。”云析夜自怀中摸出一方干净帕子,随便抹了两下手,便像丢垃圾一样丢到了欧阳宏脚边。
欧阳宏一张脸由青转白再转红,咯吱咯吱磨牙的声音,饶是隔着三个人,卫芷兰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是云析夜的人?”欧阳宏极力压抑愤怒的声音听上去还有些许颤抖。
这话是对苏承安说的。可是苏承安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只对着云析夜粗粗一抱拳,逐一回禀道:“现下所有的宫门及城内城外的出入要道,都有我们的人在把守,庆王的人也已经全部收拾干净了,剩下一些无足轻重的小喽啰,我已经找人将他们关押了起来,具体该如何处置,还请王爷示下。”
“也就是说,整个天明城包括皇宫,已经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
“是。”
云析夜满意点头,眸光一沉,视线落在旁边的欧阳宏和庆王面上,唇畔似有笑意,极轻,却也极瘆人。
欧阳宏嘛,素来自视甚高,不肯在人前示弱,哪怕心里头再慌,面上也暂且还能端得住,但那庆王就不一样了。
他一听局势逆转,自己成了那个被捆在树上,任打任杀的猴儿了,当下两条腿虚的都站不住了。
“既如此,将军觉得,那些人该如何处置?”云析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反应,四平八稳地坐定,与苏承安商量起接下来的善后问题。
苏承安曾受南荣家教导,是个极稳重又极周全的,若依他的意思,只管把这些人捆了,锁在牢里,等回头大公主即了位,随便找些理由将他们外放出去,从此眼不见为净。
本来就是一群无足轻重的小鱼小虾,不值得费什么心思。
但这回的事情毕竟是云析夜主导,以他对云析夜的了解,他心中定是早有定夺了。
于是苏承安就没有发表意见,只客气道:“王爷思虑周全,哪像我,只懂打打杀杀,还是王爷拿主意吧。”
他这话可就谦虚过头了。
苏承安有几斤几两,云析夜会不清楚?
混小子,现在也学会藏拙了。
“将军言重了。”云析夜没有戳穿他,大概思量了下,不紧不慢道:“斩草当然要除根,将军不妨亲自去瞧一瞧,若能挑出一两个有用的,那就留下,带回你们天衣,其余的,就都处理了吧。”他轻飘飘的语气,说得好像宰杀一头畜生那么简单。
苏承安暗自惊叹于他不留余地的手段,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于是挑了两个办事利落的士兵,往殿外去了。
寝殿大门打开又关闭,一种诡异而又紧张的气氛无声无息铺散开来。
欧阳宏、庆王、云析夜,三个人谁也不说话,就那么大眼对小眼的彼此看着。
卫芷兰和蓝玉竹各自找了把椅子坐定。
折腾一夜,眼瞅着就快天亮了。
在太阳升起之前,他们几位,只怕还有许多话要聊。
想到这里,卫芷兰长长打了个哈欠,换个舒服的姿势窝进椅子里头,并不打算去掺和接下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