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嘴唇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卫芷兰接过她的话:“没错,我是说,你的丈夫,你的陛下,你儿子的亲爹,在用你的性命,保全他自己呢。”
话至此处,卫芷兰直起身子,眉目舒展,歪头一笑道:“所以啊皇后娘娘,现在最巴不得你赶紧死的那个,不是我,而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呢!”
卫芷兰朝云析信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顺势侧开身子,好让皇后可以瞧个明白。
云析信一直在注意她们这边的动静。
瞧见卫芷兰蹲下身子跟皇后咬起了耳朵,他便觉得有些古怪,暗中递了个眼色过去,想让旁边的侍卫偷听一耳朵,看看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谁料侍卫还没来得及行动,皇后怨毒的眼神就先投射了过来。
她个毒妇!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挑衅他!
云析信一股火直冲上灵台,眼瞅就要发作了,却见皇后突然间似被什么击垮了一般,狠狠推开面前的卫芷兰,捂住自己的耳朵,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你胡说,你胡说!”给他都吓一激灵,卫芷兰本人却依旧神色自若,面带微笑。
皇后在这凤翔宫中软禁了好几日,每天除了哭就是嚎,吃的也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清粥小菜,一身的力气早就耗得半点不剩,此时只怕是连地上的一只蚂蚁都踩不死,所以她推卫芷兰那一下,根本就没能把卫芷兰怎样。
倒是皇后这个崩溃的样子,叫卫芷兰瞧着很是开心。
她满心以为自己那点小手段成功的瞒天过海,糊弄过了所有人,却未成想,连她自己,都只是云析信手上的一颗棋子。
皇后心中原本还抱有一丝丝的希望,觉得云析信能看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饶她一命。
而今看来,这个想法,才真是蠢出生天了。
云析信根本就是非要她死不可!
“我是不是胡说,皇后娘娘您自己心里很清楚,不是吗?”卫芷兰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不给皇后,等她喊到声音沙哑,喉中带血了,便上前用力掰开她的手,盈盈一笑道:“所以啊,皇后娘娘,我劝您还是别闹了,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您的好儿子想想不是吗?您再这样闹下去,不止您的性命要丢,就连你儿子的太子之位,怕是也要保不住了。”
云!烨!亦!
卫芷兰朝着皇后的胸口射出最后一只利箭,正中她的软肋。
不错,云烨亦,还有那个岌岌可危的太子之位,才是皇后如今最想保住的东西。
哦对了,差点忘了,云烨亦不是个东西……
“你!”被捏住痛点的皇后气得浑身直发抖,胸膛一起一伏,额头脖子还有手背上,通通爆起青筋。
卫芷兰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自己造的孽,终归是要自己来偿还的。”说罢起身,将脚边的托盘往她面前踢了踢:“我言尽于此,皇后娘娘,您自己选择吧。”
匕首、毒酒、白绫一字排开,静静摆放在盘中。
皇后瘫坐在地上,尖利的指甲深深抠进泥土当中。
事已至此,她这个皇后是铁定做不成了,不如用自己的性命保下云烨亦。
皇后的位子没了,太子的位子怎么也要保住吧。
如此想着,皇后颤颤巍巍伸出了手,在那三个物件上依次停了一下,却始终没有勇气拿起来。
看来需要有人帮她一把了。
卫芷兰嬉笑着弯下腰,清澈的目光似能洞悉一切:“皇后娘娘是在苦恼,到底该选哪个,痛苦才能少一些吗?”
皇后抬起头,鼓起眼珠子,睚眦欲裂地瞪着她,后槽牙磨得嘎吱作响,却一声不吭。
卫芷兰不怒反笑:“不如我给您个建议如何?”说着,将盘子里的那壶毒酒拿出来搁到她面前,用一副温和的口吻好言相劝道:“喏,这壶毒酒,听说是陛下特意为您准备的,上好的秋露白啊,听说今秋御酒坊只酿了十坛,除去陛下和太后,也就娘娘您有这样的好口福了,再配上见血封喉的鸩毒,保证您一杯下肚,一点痛苦都没有,很快就过去了,娘娘何不考虑下?”
放下酒壶,卫芷兰后退一步,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留给她自己做选择。
皇后看着面前那只青花白瓷高颈壶,一张脸涨得通红。
死亡面前,谁人会不害怕?
不着急,反正她的时间多得是。
卫芷兰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皇后最后的决定。
良久,皇后终是伸手拿起面前那壶毒酒,哆哆嗦嗦倒上一杯,艰难地送到嘴边,却又猛地停下,素白的一张脸上血色越来越弱。
真墨迹!
要么痛快死,要么奋起反抗,在这演什么林黛玉!
卫芷兰耐性尽失,浓丽的紫眸向下一沉,素来言笑晏晏的脸上,浮出一丝冷厉之色:“皇后娘娘,麻烦您动作快点好吧。”她家里还有一堆事呢,可没时间跟她在这儿耗。
皇后几乎将那拇指大的酒杯捏碎,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之后,一咬牙一闭眼,仰起脖子,将那杯毒酒一饮而尽。
这才对嘛,既然做错了事,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承担不起,当初干脆别做。
命人撤下匕首白绫以及剩余的毒酒,卫芷兰满意地回到位置上。
屁股刚一沾上凳子,就听下方传来凄厉的惨叫。
只见皇后双唇发紫,面色发黑,整个人抽搐着蜷缩成一团,一面撕心裂肺地嚎叫着,一面捂起肚子满地打滚。
云析信见状微微蹙了下眉,问一旁的宫人:“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叫人准备的鸩毒吗?按说,人喝下之后,应该会立刻咽气才是,怎么会……
云析夜颇为了然又稍显无奈地望向身边的卫芷兰。
定是这个坏丫头又动了什么手脚……
不错,的确是卫芷兰动的手脚。
又或者说,她只是往那壶毒酒里面,偷偷地多加了点料。
至于是什么料嘛……
总是,就是一种会让人生不如死,受尽折磨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