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她都不认他这个爹了,怎么可能还惦记着他?
罢了,是他自作多情了……
收起心中的失落,卫鸿泰强颜欢笑道:“可能是下头人收拾的时候不小心落了吧,下官这就叫他们去找。”说罢,召进来两名下人,让他们去洪氏那里问一问。
卫芷兰出嫁时的嫁妆都是洪氏负责清点装箱的,真要缺了少了啥,她那里应该都有记录,就怕她一时猪油蒙了心,偷摸昧了啥东西。
卫鸿泰找人去问,也是给她个机会,让她自己交出来,不然,真等卫芷兰去查,查出来什么,洪氏自己还有整个卫家的面子上都过不去。
然而没多会儿,下人就来报,说是洪氏说了,当初清点嫁妆的时候,她确认了好几遍,不可能落了什么镯子,还说卫芷兰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亲自去搜,她行的正坐的端。
卫鸿泰听了下人的回话,面色沉了一沉。
每回洪氏这么信誓旦旦说自己没做过什么的时候,绝对就是心理有鬼。
他用余光偷偷观察了下卫芷兰的神情,还好,她似乎并未因洪氏的话而心生不快。
卫鸿泰想了想,厉声吩咐道:“去跟夫人说,让她再派人仔细找一找。”
平日里洪氏做些什么出格的事,自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都随她去了。
可那镯子是裴怜烟留给卫芷兰的东西,如果真叫她给昧了,她最好赶紧交出来,不然,他也未必能保得住她。
下人领了命正要去回话,不想还没出正堂,就被卫芷兰给叫住了:“不必了,可能真的是放在什么不太好找的地方吧。卫大人,不知我母亲可还留有其他遗物,麻烦拿出来让本王妃瞧上一瞧,兴许在那里头放着也不一定。”
“这个……”卫鸿泰并不知道裴怜烟的遗物放在何处,为了避免触景生情,他都命风叔仔细收起来了,如非必要,平时从不拿出来看。
卫芷兰看他那个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内心不禁生疑。
卫鸿泰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呢?
“罢了,风叔应该知道我母亲的遗物都放在哪里吧?”卫芷兰找人去叫来了风叔。
风叔近段时间身体不好,总是生病,连走路都要人搀扶。
他进来的时候卫芷兰吓了一跳。
这才多久不见,他整个人都瘦脱相了,脸颊凹陷,双眼外突,青灰的面色毫无血气,刚往前迈了几步,两条腿便哆哆嗦嗦,站都站不住了。
卫芷兰见状,赶忙上前亲自搀扶他坐下。
宗三少则顺势抓过风叔的手腕,指尖搭上他的脉门,细细把了起来。
他居然还会医?
卫芷兰小小的讶异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去细究,而是急急问道:“怎么样?”
宗三少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良久,他收回手,抬头对她笑笑道:“无妨,只是近来天热,老人家又贪凉,所以着了风寒,仔细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他嘴上虽这么说,可却趁旁人不注意,偷偷递给卫芷兰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卫芷兰会意,强忍心中不安,轻声安慰风叔道:“没事的风叔,三少啊,他医术精湛,他都这么说了,您就安心养着就是了。”
其实,风叔自己的身体,他哪里能不清楚呢?
他不过就是不想让卫芷兰担心而已。
见卫芷兰这样说,他也配合道:“老奴这不争气的身子,让大小姐……不是,让王妃您担心了。”
卫芷兰笑笑表示无妨,拉着他的手挨着他坐下,同时也没忘记正事:“对了风叔,我母亲的遗物,你可都有收着?”
“当然了。”裴怜烟的遗物,他怎么可能乱丢呢?
“不知王妃,咳咳,要夫人的遗物作甚?”风叔话说到一半,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后面断断续续勉强接上。
卫芷兰帮他拍拍背,没有细说,只含糊其辞地道了句:“没什么,只是想找些东西。”
“哦。”风叔不疑有他,命下人从库房东边的那个小柜子里拿了个木匣子过来,交给卫芷兰。
卫芷兰打开那只沉甸甸的木匣,见里面除了放着一些空的瓶瓶罐罐,只有几只上了年头的旧首饰,旧帕子,和两三张薄纸。
“只有这些?”一个大活人呐,临了临了,就只留下这么点东西?
风叔不无感慨的叹口气,病气上涌,又低头咳了两声,方才道:“夫人当年去的突然,后面南荣家又来人要走了夫人的大部分遗物,老奴好不容易留下一些,都在这里了。”
对哈,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南荣家来要过裴怜烟的手记,估计就是那个时候,他们把裴怜烟的遗物都给带走了。
罢了,想看看这些东西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吧。
卫芷兰大概翻了下,并没能找到有关于那本手记的蛛丝马迹,倒是那几张纸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拿出来,展开一看,发现上面乱七八糟地画着一些看不懂的东西。
又像是房子,又像是人,总之奇奇怪怪,十分抽象。
“这是……我母亲画的?”卫芷兰捧着那几张纸问风叔。
风叔肯定的回答:“是啊。”
呃,好吧,大概是她没有艺术天分吧,恕她是在欣赏不来。
不过宗三少好像从那个里头看出了些什么,偷偷拉了拉她的袖子。
卫芷兰回头疑问地看着他,宗三少却只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她在这里不方便说话。
卫芷兰秒懂,将那些纸重新叠好收起,随手从匣子里面取出一对成色一般的旧镯子道:“果然在这里。就是它。”
卫鸿泰也被她骗了过去,暗暗松口气道:“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卫芷兰将那木匣子重新合上,转手交给宗三少,继而起身道:“既然这里面都是我母亲的东西,那本王妃就一并带回去了。”说罢,不等卫鸿泰开口,对风叔交代了句:“风叔,你好好养病,我下次再来看你。”然后也不管卫鸿泰同不同意,拉上宗三少便走了。
卫鸿泰在后面叫了她两声,卫芷兰假装没有听到,疾走几步,未做理会。
卫鸿泰本想留她一起吃午饭的,不过看她走的那么急,想来也不愿意跟自己一起吃,遂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出了卫府,卫芷兰和宗三少来到了他们经常一起喝酒的那个小酒馆。
老板都熟了,搬来两坛酒让他们先喝着,有啥事再叫他,就继续去忙自己的了。
卫芷兰接过宗三少怀里的箱子,往桌上一放,小手叉腰道:“说吧。”
宗三少给自己倒了碗酒,假装听不懂道:“说什么?”
卫芷兰无语地拍拍匣子:“你说说什么呀?”
宗三少挑挑眉,不置可否:“那你想让我先说哪个?是那位老人家的病情,还是那纸上画的东西?”
“先说……”卫芷兰斟酌了下,反手将匣子推到一边,摆出个洗耳恭听的架势道:“先说风叔的病吧。”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宗三少灌了两口酒,放下碗道:“那位老人家时日不多了,满打满算,怕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了,你还是赶紧找人给他准备后事吧。”
怎么会这样?
不是普通的风寒吗?喝点药,好好休息休息不就成了?怎么这么严重?
宗三少似乎看出她的疑问,主动解释道:“老人的抵抗力本就不比年轻人,毕竟年纪摆在那里了,得病就是大事,即便只是小小的风寒,也是可以要命的。我估摸着,他年轻时应该常年奔波劳碌,损耗了根本,以至于老了之后,身体承受力变差,再加上,后期调养不足,如今已是病入膏肓,回天乏术了。”
后期调养不足?
怎么会!
上回她去看风叔的时候,明明请了最好的大夫帮他看病,还开了不少补药给他,怎么会调养不足?
不用问了,肯定是洪氏那个老女人。
她向来把风叔当做眼中钉肉中刺,赶上这回风叔生病,不能下床,她还不趁此机会好好整治整治他?
后宅的事情都是洪氏做主,她想动点手脚,太容易了!
一想到这个,卫芷兰便怒火中烧。
早知道,她就不应该轻易放过洪氏,早点弄死她就好了。
可现在生气也没用,赶紧想办法治好风叔的病才是正经。
“照你所说,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卫芷兰不信当真这么绝望。
宗三少摊摊手,实话实说:“反正我是没有办法。”看到卫芷兰失望的表情,又心有不忍,好言相劝道:“依我说,这段时间,你们就尽量顺着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都随他,让他舒心自在的走好了。”
“不可能,我不信!”风叔这辈子受了那么多罪,吃了那么多苦,临老临老,半点福都还没享,一场风寒就要了他的命?
这也太委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