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文说到此处,看林初月面色一变,旋即解释道,“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大家人到中年,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很多人都感觉对不起你,认为,自己那个时候太过幼稚,做了残酷的事情,又不自知,结果却让你品尝了世道炎凉的后果。”
可是,看林初月变了的脸色,林素文知道她尚未释怀,长叹一口气,开口劝慰道,“初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大家心里记挂你,感觉对不起你。”
说着,她拍拍林初月的肩膀,又弯下腰,去看旁边商贩所出售的卷芯菜,询问价格,蹲下身去挑拣。
在这晴朗的天气中,看着老同学一身白色衣装,不沾片尘,风度优雅。
反观自己,林初月露出苦笑,自己从任性使气的侠女性格变成了如今的隐忍干练。
当年的事情,横桓在她和丈夫之间,一个不小心,就会爆发出来,成为两人争执的缘由,这让她怎么能释怀?
她向素文告别,看着老同学身处菜市场,想起当年,林素文写得一手极漂亮的毛笔字,在学校展览,引人啧啧称羡。
一位优雅无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子,这是林素文给她留下的印象,同时,又极俱品性,不会因为自己身处谣言的漩涡,而对她有所疏离,永远都是从容,云淡风轻。
甚至在面对其他同学对林素文坚持和自己走到一处,而对她有所质疑,她只是淡淡笑道,“君子有所当为,你们,这样做,有违君子之道,我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我有自己的坚持。”
她的话,柔和,有锋芒,但是不会咄咄逼人,让林初月感念至今。
除了封悠然,在那段艰苦的日子里,就是素文,成为照亮她黑暗生活的一道白光。
念及此,林初月收回有些飘远的思绪,看着老同学一脸认真,和菜贩子讲价的模样,林初月察觉,素文这些年,也有所变化,而自己也和她一样,已经历经沧桑,人到中年,沉浸于柴米油盐的平凡日子,纵然娴雅依旧,但是内心却是更注重实际,忘却了当年豪情万丈的日子。
重新见到林素文,把她带到过去,想到当年青春恣意的日子,有欢笑,有泪水,她柔肠百转,一路转着念头,回到家中。
封悠然依然在忙碌,他斜躺在床上,对着电话讲个不停,手中还取了一份文件在手中,时不时翻着。
林初月脸显沉吟,虽然悠然也人到中年,脸上有了细细的皱纹,带着岁月的印记,但是他的执着,却是依然没变。
林初月悄悄带上开了一条门缝的房门,退出去做午餐。
下午,林初月在书房忙了一下午,等她抬头向窗外看去,已是晚霞满天,有鸟儿在啼鸣,小区里三三两两,是归来的住户。
今天李淑芬早打来电话,由她去接采儿回家,吩咐女儿,“你好好照顾女婿,唉,他也不容易。”
自从封悠然救了林初月母女,又因此受伤,李淑芬就对他态度改变不少,连他公司又遭遇不顺利,也未像以往那样多加嘲讽。
看着渐渐变黑的夜色,林初月长叹一口气,活动一下酸疼的筋骨,去做晚餐。
等晚餐上桌,李淑芬也手牵采儿的小手,回到家中。
林初月将丈夫搀扶出来,采儿早快步过去,母女俩一边一个将封悠然扶到饭桌边。
李淑芬取了碗筷,一家四口团团围坐。
看着悠然伤后没有血色的脸庞,李淑芬是少见的神色柔和,开口道,“不要急,先把伤口养好,再谋其他。”
听一向苛刻的丈母娘这样讲,封悠然挑挑眉,有些诧异,但是还是点点头,任凭李淑芬夹一筷子菜放到他盘中。
一旁的采儿看到了,也有样学样,夹一筷子菜送到爸爸盘中,看到孩子这样动作,三个大人不自禁露出笑容。
一时之间,餐厅里气氛温馨,一直沉着脸的悠然也放缓了脸色,采儿也时时夹菜给爸爸送过去,仿佛学上了瘾,结果悠然盘里的菜堆成小山。
封悠然也由她,似乎很享受女儿这样的关爱。
须臾饭毕,李淑芬吩咐女儿去照顾丈夫,自己带着采儿在厨房收拾,林初月顺从的扶封悠然回房。
在卧室,原本一脸坚定的丈夫神情有些沮丧,林初月察言观色,心中揣度,大约事情不太顺利,心中也暗暗为他担心,却又不好多说,担心封悠然多心。
只得沉默着给丈夫换了药,给伤口消毒,收拾完毕,又把急救箱放回原处。
封悠然此时神情有些颓然,斜躺在床上,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突然叹息道,“为什么这样难?”
听他这样说,林初月正在开抽屉的手一顿,却不知道如何接话。
幸好丈夫也不是为了让她回答,只是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不语。
等李淑芬回自己家,林初月把今天买的零食交给女儿,看她吃了,就坐着陪她写作业。
林初月看着孩子写完功课,又陪她去洗漱,换了睡衣,在床上安稳睡了,就要离开,突然采儿开口道,“妈妈,让爸爸加油。”
闻言,林初月一愣,听女儿在黑黑的房间里开口道,“我知道,爸爸公司不顺利,很担心。”
林初月转过身,坐在女儿身边,轻抚她脸庞,在黑暗中感受她光滑娇嫩的肌肤,那极为舒服的手感,如同她听到女儿如此懂事的话语,同样让她心中极为惬意,感觉温暖。
她柔声道,“采儿,不用担心,爸爸一向坚强,不会有事。你好好上学,做好你的日子就好。”
安抚了女儿,林初月一直坐着,等听到女儿细细的呼吸声,才放轻脚步离开。
回到卧室,屋里灯早已关了,屋外月色如水,洒落一地的银辉,林初月躺在丈夫身边,悄声道,“女儿刚才要你加油。”
闻言,一直一动不动的封悠然身体悸动了一下,低声道,“嗯。”
夫妻俩都不再讲话,渐渐,两人沉入梦乡,直到天色隐隐变亮,林初月才睁开眼睛,而封悠然则一动不动,似乎沉睡不醒。
林初月仔细端详丈夫,他呼吸沉重,是熟睡的征兆,她沉吟半晌,认为,他公司事情不顺利,倒是正好,可以趁机会好好养伤,她也没叫醒他,就轻手轻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