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儿觉得她的脚都在颤抖,她紧咬着唇吃力地做着一个又一个动作。身边不时有女生低声抱怨,可是顾盼儿却听不懂她们说的话了,脑袋越来越重。
在顾盼儿以为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老师吹哨子喊停,当时顾盼儿觉得那简直是天籁之音啊。刚松了一口气,谁知老师紧接着下命令:“现在绕操场跑一圈,谁都不许偷懒。”顾盼儿险些崩溃,她心里慢慢恐惧起来。
“没事的,再坚持一下就好了。”顾盼儿在心里不住地安慰着自己,鼓励自己。
老师一声令下,同学们一窝蜂地向前涌去。顾盼儿夹杂在人群中,脚下轻飘飘的,跟踏不上地似的。阳光直射着她的眼睛,她努力睁大眼睛,眼前还是白花花的一片。耳边貌似是风声,又好像是同学们吵吵嚷嚷的声音,顾盼儿已经分辨不清了。她的手和脚都机械的摆动着,她想要看清方向,于是慢慢闭了眼睛,想着再睁开时,眼前就会一片清明了。可是眼皮却如千斤般重,如何也睁不开了。顾盼儿不知自己跑到哪里了,她的眼睛紧紧关着,有什么声音越来越大,是谁?为什么这么吵?为什么一直叫着我的名字?
顾盼儿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她慢慢转动脖子,便看到一个穿着白衣大褂的阿姨正温柔地对她微笑。
“醒了?”
顾盼儿轻轻点了点头,询问地看着她。
“你刚才晕过去了,不舒服为什么不跟老师请假呢?”女医生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顾盼儿这才觉得自己口干舌燥,捧起来就往肚子里面灌。
“因为对方是男老师而感到害羞吗?”女医生继续询问道。
顾盼儿知道医生知道了,顿时红了脸,低下头,有些别扭地抓着床单。
“你本身营养不良,再加上月事,让你的身体更加虚弱,回家要好好疗养,饮食搭配上也要合理地多补充点营养,不然怎么有精力应付高中繁杂的功课呢?”
顾盼儿乖巧地点了点头,女医生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走去拉开医务室的门,对走廊外面说道:“她醒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很快便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个头从门口探了进来。
女医生说:“她现在还比较虚弱,切忌不要聊太久哦。”
那几颗脑袋齐齐点了一下头,便涌了进来。
许晓柔坐过来,拉过她的手,责备道:“叫你逞强。”
张乙玉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说道:“啊,你差点没把我吓死,就这么直直倒了下来。”
顾盼儿微笑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还说呢,幸好蒙嘉瑞奔上去,二话不说就把你往医务室抱。”一个女生说道。
蒙嘉瑞?难道那个声音是他的?顾盼儿的心快速地跳动起来。
“就是啊,不过当时的蒙嘉瑞可真帅啊。”另外一个女生帮腔。
张乙玉也兴奋了起来,一把抓住顾盼儿的手,让顾盼儿吃痛地微微皱了下眉头,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老实交待,蒙嘉瑞的怀抱是不是很温暖啊,很舒服吧?”
其他几个女生也一齐瞪着她,让顾盼儿脊背一阵发凉。
“喂喂。”许晓柔不爽地提醒那群花痴,脸色很是阴沉。
其他人根本置若罔闻,依旧用眼神一遍又一遍地向顾盼儿逼供。
顾盼儿苦笑道:“我哪知道啊?我不是晕了吗?”
“哼,我下次要假装晕过去,说不定也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呢。”一个女生捧着脸,闭上眼睛,一脸陶醉。
“你和蒙嘉瑞自从分开坐后就突然对彼此很冷淡了,原来都是装的啊,你们俩究竟在搞什么鬼?快点坦白.”张乙玉一副誓死八卦的样子。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无不无聊?”许晓柔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冷冷地说道。
其他人看了看顾盼儿依旧苍白的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也动了恻隐之心,终于决定放过她,反正来日方长,到时慢慢问,总会问出来的。
一群人又聊了些别的话题,不多久便散了。
她们走后,顾盼儿反复地回味着她们说的话,心里竟然又该死地泛起了久违的甜蜜。想起晕倒时耳边那一遍又一遍的焦急呼唤,顾盼儿在心里叹息道:嘉瑞,你最终还是无法对我置之不理,我该感到幸运还是担忧呢?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了,顾盼儿以为是医生,便头也不抬地说道:“医生,我没事了,我可以回家了吗?”
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回答,顾盼儿正在掀被子的手停顿在半空中,疑惑地转头看去,正对上蒙嘉瑞幽深的眸子。
顾盼儿的心跳先是一滞,接着就像有万只小鹿在里面乱撞一般,乱成一团。脸也开始发烫了。
蒙嘉瑞避过顾盼儿的目光,倚在门上,一只手插进裤兜里,微微低垂着头,帅气的脸部轮廓此刻显得很忧郁。他从裤兜里拿出几包药,说道:“医生开的药,回去记得按时服用。”
他没有立刻要将药递给顾盼儿,而是想了想,又重新塞回了兜里。
顾盼儿对他的举动感到很奇怪,但最终还是低声说道:“谢谢你,又给你添麻烦了。”
顾盼儿客气疏远的话让蒙嘉瑞平静的心又掀起了怒火,他强压着想要爆发的冲动,说道:“如果我让你报答我呢?”
顾盼儿迅速将头低了下去,没有说话。
蒙嘉瑞冷笑了一下,走过去抬起顾盼儿的头,咬牙切齿地说道:“顾盼儿,你的心是铁做的吗?我真想把它掏出来看看。”
顾盼儿被迫看着他,蒙嘉瑞咄咄逼人的直视让她这段日子以来的委屈再也无处躲藏,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很快蓄满了泪水,蒙嘉瑞一愣,面上露出了一闪而逝的心疼。
“我的心不是铁做的,这段日子以来它几乎每天都在承受着煎熬,承受着痛苦。它努力逃避一个叫蒙嘉瑞的人,因为它的痛全都因他而起,每次一想到他,就会活生生地被撕碎,一遍又一遍。”顾盼儿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了,眼泪不住地奔涌而出,从光滑的皮肤上滑落。
蒙嘉瑞不可置信地看着哭着控诉他的顾盼儿,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承认自己懦弱,我连喜欢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你对我的感情让我恐惧,让我退却,我害怕,害怕自己在奋不顾身地爱上你后最终却失去你,我不住地想,要是哪天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你像我的父亲一样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我该怎么办?我没有我妈妈那么坚强,我会伤心地死去的。”顾盼儿此时的鼻音很重,说出的话也含糊不清,可是蒙嘉瑞却全听懂了。
他欣喜地用力抱住顾盼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盼儿,你的意思是说你也喜欢我,而且很喜欢很喜欢是不是?喜欢到害怕失去我是不是?”
顾盼儿把脸埋在他胸口,眼泪很快沾湿了一大片。蒙嘉瑞丝毫没有察觉,更加抱紧怀中不住颤抖的身体,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
“盼儿,你不会失去我,你当然不可能失去我,我喜欢你啊,喜欢到自己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我每天都想你,思念你,我都快要疯掉了。”
顾盼儿听着他的快速有力的心跳声,沉醉了,安心地又往他怀里窝了窝。
“盼儿,给我个机会好不好?让我证明你不会失去我给你看好不好?相信我好不好?”蒙嘉瑞在她耳边温柔地呢喃。
顾盼儿闭上了眼睛,心上的伤口在对方柔情密语中慢慢地愈合着。
两人相拥了很久,直到天黑了,才离去。
蒙嘉瑞从车库推出自己那辆没有后座的自行车,走到顾盼儿面前低头吻了吻她红肿的眼睛,笑道:“像只小兔子。”
顾盼儿害羞地别过头,谁知下一秒就被蒙嘉瑞整个抱了起来,顾盼儿还来不及惊叫挣扎,蒙嘉瑞已经把她放在自行车前面的车架上了,然后他很快坐到鞍座上,双手握住车把,将顾盼儿圈在中间,顾盼儿害怕得忙把手也搭在车把上,脸都吓白了。她从没这样子坐过自行车,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蒙嘉瑞看着顾盼儿惊慌失措的可爱表情,竟得意地“哈哈”地笑了起来,说了一声,抓好哦,便踏车而去。
顾盼儿从没尝试过这么惊险刺激的事情,一路上都紧紧地闭着眼睛。蒙嘉瑞伏在她耳边柔声说道:“睁开眼睛吧,别怕,相信我。”温热的气息拂在顾盼儿的脸上,让她的脸顿时像熟透的苹果一般通红起来。
傍晚的清风吹拂着少年的脸颊,在那柔和的华灯下,两颗心紧紧地相贴在了一起,那一刻,顾盼儿想到了永恒。
在快要到巷子的时候,顾盼儿终于清醒了过来,坚持要在这里下车,蒙嘉瑞知道她顾忌什么,只好放她下来。
临别前,蒙嘉瑞将药塞给顾盼儿,提醒道:“记得一定要按时吃药,不要让我为你担心好吗?”说完俯身在顾盼儿冰凉的唇上印上一吻。
顾盼儿慌乱地看了一下四周,双颊通红,还好夜色比较暗,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顾盼儿让蒙嘉瑞先行离去,蒙嘉瑞跨上车,一路上洒下他欢快的歌声,很快消失在了巷子的拐角处。
顾盼儿从没听过蒙嘉瑞唱歌,吃惊地发现他的歌声竟这么动听,像能冲破一切黑暗一般,温暖且充满了力量。
慢慢往回走,顾盼儿回忆着梦一般不真实的一天,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顾盼儿后悔了。
回到家后的她终于从甜蜜的梦境中彻底清醒过来。之前她不曾对蒙嘉瑞表明心意,自己还能将感情锁在黑暗中,如今她双手将自己的心呈现给了蒙嘉瑞,接下来会怎么样呢?她不知道,她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