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其实很奇怪,有些人你认识他(她)的时间很长,你们相处的时间也很多,却始终找不到做朋友的感觉,而有些人,即使只是一个友善的微笑,你都会禁不住想要牵起他(她)的手。这一点和爱情有着惊人的相似。
人的心其实也很容易偏,顾盼儿虽然认识了很多朋友,但她常常会用一个好字将许晓柔和其他的朋友画上界限,对于她来说许晓柔是与众不同的。
初一的下学期,学校开了一门生物课,这对于在生理和心理上都逐渐开始发育成熟的初一学生来说就像是成长催熟剂。男生女生之间分别都开始神神秘秘地讨论起一些敏感话题。
尤其是女生更喜欢在课间时间聚在一起偷偷地谈论女孩子那点事,这样的聚会有时目标大了会引来一些喜欢恶作剧的男生好奇的偷听,然后再不怀好意地退到一旁去和他们的同伙们一起窃笑。女生发现了则会又羞又恼地满教室追打男生。
顾盼儿因为一直以来营养不良的关系发育得比较晚,所以对于这样的话题,她总是没办法加入,每次都只能默默地走开。
上厕所的时候无意间听到有女生在背后嚼舌头,“顾盼儿该不会是有病吧?到现在都还没发育。”“这也说不定,你看她瘦瘪瘦瘪的样子,指不定真的有什么毛病呢。”这些话让顾盼儿很受伤,终于明白当你成为多数人中间的少数时,各种关于你的猜测也会接踵而至,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那种被排挤感让人很不舒服。
顾盼儿现在几乎每天都会和许晓柔手牵着手一起上下学,因为那次许晓柔坚持要送她回家,才发现原来她们竟然很巧合的住在同一条巷子里,只不过许晓柔住在不同于顾盼儿的另一边,且顾盼儿住在巷子的更深处。
一天顾盼儿细心地发现许晓柔走路明显较平时要小心翼翼了,脸色也有些苍白,脸上的痘痘也一夜之间多了许多,不禁担心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晓柔摇了摇头,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附近没人才不好意思地压低声音说道:“那个来了。”
“恩?”顾盼儿有些摸不着头脑,“哪个?”
许晓柔急了:“就是那个呀,女孩子都会来的那个。”
顾盼儿顿时恍然大悟,许晓柔以为顾盼儿故意装不懂来取笑她,毕竟这时的女孩子对于这样的事还是觉得很羞赧的,登时不高兴地嘟起嘴巴,说道:“真不知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顾盼儿急忙拉过她的手解释道:“我没有装,我是真的不知道。”接着低下头小声含糊地说道:“我,我还没发育呢?”
“啊?骗人。”许晓柔不敢置信地叫出了声,意识到自己失态,又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可看着顾盼儿的样子又不像在说谎,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我可是六年级就已经发育了呢。”
许晓柔整整比顾盼儿高出大半个头,身材也开始显示了女人圆润的特征,确实发育得很好。
顾盼儿羞愧得恨不得钻地缝里去,她平时是决不愿与人谈论这类话题的,要不是对方是她最信任的好朋友,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她在心里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将自己心里的担忧说出来,她说道:“晓柔,你说我是不是有什么病啊?我们班女生说到现在还不发育的人是不正常的,以后……”顾盼儿抿了抿嘴唇,感觉有些难以启齿,犹豫着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以后是生不了孩子的。”
许晓柔吃了一惊,看着顾盼儿一脸的忧虑与不安,也替她紧张了起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许晓柔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微笑着安慰道:“别听她们胡说,或许你可以回家问问你妈妈。”
顾盼儿当然不会问,她觉得这是很难为情的事情,她开不了口,纵使是面对自己的妈妈和小姨,在多次欲言又止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就这样,顾盼儿忐忑不安地过着每一天,平日里同学之间只要一有人谈论这类话题,顾盼儿就会自动找借口远远地躲开去,她害怕别人问起她的情况,害怕别人异样的目光。
渐渐的,感觉到与别人的不同,顾盼儿刚建立起来的那点微薄的自信心又慢慢消失了。
顾盼儿在班上本来就比较沉默,加上林惜云严格规定她不许和任何男生走得太近,所以她总是刻意地和他们保持距离,而现在,和女生的距离似乎也在无意中被拉大了,顾盼儿觉得自己又变得孤单了,心里很苦闷,却也没有办法,只能鼓励自己专心投入到学习之中,不让自己再分神去想别的事情。
早上起床的时候,林惜云早已出门去了,林惜雨因为晚上加夜班的关系还在睡梦中,一切都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
轻掩上房门,顾盼儿踏着清晨薄薄的雾气上学去了。
春天已经渐行渐远,气温开始逐渐回升,天亮得也越来越早了。走在巷子里,顾盼儿觉得比以前有了安全感,虽然此时巷子里依旧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当然,她并不知道楼顶上有一个人一直密切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蒙嘉瑞多了这个习惯,每天都准时在这里等她出现,虽然他并不肯承认自己是在等她。
坐在教室里,顾盼儿觉得今天的自己有些奇怪,浑身都没劲,打不起精神来,一种陌生的乏力感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趴在桌子上,可是看到周围的同学都在争分夺秒地用功读书,她还是努力地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硬是逼迫自己打起精神。可是书却怎么也读不下去,肚子偶尔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像有人正在有一拳没一拳地击打着它,顾盼儿有轻微想要呕吐的感觉,浑身像被人抽掉了力气一般,终于还是支撑不住,整个人瘫趴在了桌上,一只手用力地捂着肚子,额头渐渐冒出了冷汗。
同桌是个话很少的女生,戴着一副很厚的眼镜,也是班里的尖子生,是个除了学习,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引起她的注意的人。平日里顾盼儿跟她除了讨论一些学习上的问题外,甚少有交谈,更别提关心对方。但这次她还是发现了顾盼儿的异样,以往的早读课顾盼儿总是聚精会神地读书,一丝一毫不肯松懈,更别提像现在这样软软地趴在桌上了。
她诧异地扭头问道:“你怎么了?”
顾盼儿无力地摆摆手:“没事儿,估计是早餐吃坏肚子了。”顾盼儿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好这样敷衍的回答。早餐吃昨夜剩下的饭菜对于顾盼儿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可是肚子像这样子痛还是第一次。
同桌“哦”了一声,将头转了回去,视线重新落回书上。她不愿意多浪费一点时间,尤其是当顾盼儿没有在用功的时候,她更要加倍努力,她要超越她。同样是尖子生的两人坐在一起总免不了要暗暗竞争的。
第二节课是自习课,自习课只是让学生自己自习,老师不用到教室里来,课堂秩序由班长来维持。
坐在位置上,顾盼儿还是无法忽视肚子传来的那种绞痛感。她以为只要上一下厕所就会没事了,便起身走了出去。大家都在埋头专心地看书,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举动。
学校的厕所顾盼儿是很少光临的,下课的时候排队上厕所的人实在太多了,有时甚至排到了门口,顾盼儿不愿意在厕所里浪费宝贵的课间时间,于是她只好通过少喝水来避免自己去上厕所。
现在是上课时间,厕所里一个人也没有。
顾盼儿随便走进一间厕所,关上门。撩起校服裙子,脱下内裤的瞬间,却看到了让她万万意想不到的恐怖事情。
内裤里红红的一片。
她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顿时觉得一阵晕眩,头脑里一片空白。虽然上过生物课,但确实来了这种事情的时候还是没有办法保持冷静,顾盼儿甚至害怕地以为自己就要死掉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仔细检查才发现裙子上也沾了一大片血,她努力将校服上衣往下拉,想要遮住血迹,却无济于事。眼泪终于“唰唰”地掉落下来。
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她不能回教室,也没有办法回家,走出去要是被人看到了,她的脸就都丢光了。铺天盖地而来的强烈的羞耻感深深笼罩着她。
在厕所里捂着脸不知所措地哭了起来,却不敢再低头看一眼身下的狼藉。此刻的她多么希望有人过来发现她,帮助她。可是至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踏进来,顾盼儿感到空前的绝望。想到还有十五分钟就要下课了,顾盼儿心急如焚,她将背紧贴着墙壁慢慢从厕所里挪出来,肚子里的绞痛感,还有刚才的惊吓让她有些腿软。
站在厕所门口四下里望了一下发现没人,便快速地转身靠着厕所外面的另一面墙朝与教室相反的方向走去。厕所是在教学楼的最边上,那里有一个很少有人经过的楼梯。因为离教室比较远,除了上厕所的时候,很少有人会往这边走。
顾盼儿走了几步,便在楼梯底下沿着墙瘫坐了下去,心脏快速地跳着。她将脸埋在双腿之间,无助地哭泣了起来。
“你在这干什么?”
正当顾盼儿哭得天昏地暗的时候,一个不悦的声音响了起来。将挂满泪痕的脸蛋微抬起来,透过泪水,看不大真切对方的脸,不过可以肯定是个长得挺拔高大的男生。对方穿着校服,此刻正站得很笔直地看着地上蜷成一团的她。
顾盼儿惊得将头又迅速地埋了回去,用力地摇了摇。心里却在紧张地祈祷着:“千万不要让他发现了,千万不要啊。”强烈的羞耻感让她再也不敢将头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