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与陈平两人刚刚入城,便有胡亥内侍过来传召。
青阳疑惑询问道:“陛下初入代郡,此时该是代郡官吏承报治下民生赋税,军务徭役的时候,这些事务不需我旁侍,陛下何故召我?”
这些皇帝身边的内侍,平日就算见着三公九卿,鼻孔都是恨不得朝着天上的,但是面对青阳这个新进大红人,他们却万万不敢怠慢,连忙解释。
“哎呦,小统领您可是有所不知,那些个官吏跟随陛下入了行宫,就你一个我一个的说个没完,一会说今年入税多少多少,又说各县现备县卒多少多少。
这个刚刚说完,又是多少多少刑徒,又是征发徭役多少,去往何地,这没完没了的我听着都要睡着了,陛下哪受得了,早就一番训斥都给赶走了。”
陈平一听,忍不住摇了摇头,青阳也是叹了口气。
这些军政事务确实琐碎繁复,但却是帝王了解各郡治情况必须要知道的,这胡亥还真把巡狩当出门散心了。
巡狩途中,皇帝虽然全程乘坐御辇,但说白了也就是豪华些的马车,坐马车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秦虽然修了驰道,但泥土路面难免崎岖,就算是御辇也免不了要颠簸,这滋味怎么也不能比待在咸阳宫舒服。
可昔日始皇帝却多次巡狩九州,甚至死在回咸阳的路上,这可不是因为他喜欢给自己找罪受,而是因为始皇帝非常清楚大秦立国太短,根基未稳,仅仅靠划分郡县不足以安稳的统治天下生民。
所以他才一次又一次的巡狩,他需要通过这种方式加强帝王对各地方郡治的影响力,即便是身体高龄,也仍然不肯放松,每至一郡,必详知各郡军政,并且使随行诸多郎官,以及朝廷公卿议事讨论给出意见,以供自己参考采纳。
正是因为他不辞辛苦的巡狩,所以他在位之时的大秦才能相对安稳,若非如此,六国覆灭仅仅十多年,仅仅依靠划分郡县统治帝国就做到这种地步,简直就是奇迹。
可这些事情胡亥不懂,也不会关心,不然他就不是胡亥了。
国之将亡,多伴昏主,虽然不是绝对,但个中自有道理,此时陈平和青阳都是这般想法。
青阳又问道:“陛下舟车劳顿甚是辛苦,诸多官吏确实不该烦扰,也难免陛下屏退,不过好不容易在代郡休整,以陛下的性子,该先歇息才对啊。”
青阳虽然没明着追问,但潜台词就是询问召见原因,知根知底的去见胡亥,总比一头雾水的去要好。
内侍当然听出话外之意,便做个顺水人情解释道:“说来也巧,陛下刚刚斥退了代郡官吏,正是烦闷的时候,正好有咸阳奏疏来报,本来陛下也没心情看,但因为是郎中令赵高奏上,最后还是耐着性子看了一眼,却没想到陛下看后却是一拍手笑了起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当即就令小人来召见小统领了。”
青阳与陈平相视一眼,两人先是眉头一松,但马上又锁紧了。
既然有赵高奏疏,那说明咸阳局势还是可控的,没有发生他们俩猜测的最坏情况,不过胡亥看了奏疏立马就召见青阳,这让他们拿不准这奏疏内容是否与青阳有关,如果真的牵扯到青阳,只怕从赵高那里憋不出什么好屁。
几人才刚刚走到行宫门口,里面就传来胡亥的笑声:“哈哈哈,此事妙极啊,却没想到赵卿会动这番心思,此事一成,朕的两位近臣却能亲近许多了,说起来青阳是朕的子侄,由朕来促成这件事,到也合情合理,就是不知青阳是否愿意了。”
又听到丽妃应到:“陛下,青阳虽还年少,但在陛下身边也屡有建功,将来肯定是有大成就的,这般英才,能得赵高另眼相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就连陛下您不也对青阳喜爱有佳吗。”
两人刚刚说完,青阳就入殿了,至于陈平因为没有收到胡亥召见,也就没有理由跟着进来,只能在殿外守候。
胡亥和玉妃的话,青阳模糊的听到了几句,却不明所以,于是试探道:“陛下,青阳来了,可是烦闷了?若是如此,青阳便给陛下说说故事。”
胡亥颔首道:“今日召你却是好事,寡人记得你马上就实岁十四了吧,再过两年该行冠礼了,却是算不得小了,寡人问你,可订下亲事?”
青阳心里咯噔一下,顿觉不妙,看胡亥这意思是要赐婚了,不然没道理问这个。
一想到他是收到胡亥奏疏之后才提的这事,青阳心里有了个很不好的猜测。
但这时候胡亥问起,青阳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臣尚年轻,并无亲盟,只因家父曾有言,未及冠之前,不虑姻亲之事,此话青阳也一直记在心里,”
不管是什么情况,青阳都不打算让胡亥插手自己的婚事,更何况现在这事摆明了是赵高挖的一个大坑,那就更不可能往下跳。
所以青阳这番话就是隐晦的告诉胡亥,自己现在不打算考虑这事。
胡亥哦了一声,笑道:“朕记得以前子婴性子还是温和的,现在竟是严厉至此吗,这样却是不好了,等朕回了咸阳,却是要好好与他说道一番了。
既然你未订亲盟,朕倒是知道有个好人家可以许给你,那咸阳令阎乐家有一女,年十一,容貌端正,知性端庄。今良配待人,青阳亦是麒麟子,与其可谓是天做佳人,定为亲盟定为千古美谈。”
青阳心入谷底,事情果然朝着最坏的情况发展了,赵高这厮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打起了结姻的主意,而且还直接通过胡亥赐婚,自己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这一下子还真让自己措手不及。
“陛下,这件事情臣请拒绝,不及冠未成人,青阳尚在年幼,万事皆以父母为尊,未得父母命,姻亲大事不敢妄谈!”青阳躬身拱手,语气极为恳切。
虽然现在胡亥提出赐婚自己不好拒绝,但是把球提到子婴头上却合情合理,若说这件事情谁的话语权最大,肯定还是子婴夫妇了。
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事就算你是皇帝,说话也没子婴好使,我不愿意娶你总不能逼着我娶吧,但怕就怕胡亥这家伙没下限,他做任何事情都是随心所欲,如果他兴趣来了铁了心要赐婚,只怕子婴也没辙。
青阳两次拒绝,也让胡亥脸上有几分不高兴了,就算他宠信青阳,对他的一些过错都能容忍,但这也是有限度的,毕竟自己是帝王,连续两次被拂了面子,这脸上也挂不住了。
“朕乃一番好意才想促成此事,阎乐虽然门户差点,比不得咱们赢氏宗族,但却是郎中令赵卿的女婿,朕视赵卿如肱骨,让他出任国相也是迟早的事情,有这层关系,你们两家也算的上门当户对,此事有何不美,莫非还是朕做了恶人不成?”
“臣不敢,只是臣骤然得知此事,已经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还请陛下赎罪!”
青阳这会真是头皮发麻,本来出言拒绝也是想试探一下胡亥的态度,毕竟自己现在已经取得他的宠信,说不定自己多拒绝两次,胡亥也就不深究了,却没想他对此事竟然这么热情!
以胡亥目前的态度,这件事只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这是要遭啊,难道真要让我娶赵高的孙女,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青阳只觉得脑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