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过半。
“菡菡!”
收到元萏寻他这个消息后,莫三子行色匆匆,抄近道从将军府后门出去,快步去了茶楼。
自从上次元萏带黑猫离去之后,莫三子便再没有接到过她的消息,一度以为元萏是要跟他撇清关系,还兀自伤心了许久。
这猛的得知元萏找他,大悲大喜之下,难免有些失态。
“叔……父亲,”元萏起身行了个礼,想了想将称呼改了,才接着说正事:“我今日来此,是有事相求。”
莫三子情绪激动:“菡菡,你、你这是肯认我了对吗?!”
他的手带着轻微的颤抖,几不可见,但当人凝神去看时却又明显的不行。
莫三子抬手,费力的抑制心中激荡的情绪,摸了摸元萏的头,动作克制又沉重,包含深重的爱意。
元萏看着他的反应,心中突然涌上一股心酸。
事实上,元萏并不觉得莫三子与她之间有着多么深刻的联系。
元萏私以为感情不是靠血缘维系的,哪怕是至亲之人,若是从小分散,没有日常生活中的一点一滴产生的种种情绪堆积,也不可能会有多么深的感情。
但此时此刻,她却对自己长久以来的看法产生了怀疑,看到莫三子这么激动,她竟然也很是感伤。
——或许血缘确实是有着非同一般的魔力。
元萏皱了皱鼻子,难得多了些孩子气,像之前对元母撒娇时那般,用手抓住莫三子欲要收回去的手,大脑袋靠近他的掌心,温顺的来回蹭了蹭,才放开莫三子的手掌。
接着,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握住莫三子的一根手指,将他的手掌翻过来仔细观察。
莫三子的长相一点都不魁伟,清雅的紧,手掌却并不小,纤长有力,似是白玉一般。
他的虎口与指腹的茧子破坏了手掌的美感,但也让元萏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于元母给予的安心。
元萏抬眼看着莫三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父亲。”
这便是默认了。
她当然要认莫三子,一来进皇宫一事需要借助将军府的势,二来……她觉得有个父亲的感觉,似乎还不坏。
“菡菡,”莫三子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种种感情隐藏起来,乖乖的奉献出一只手被元萏摆弄:“你说的有事……是指什么事?”
他心中的情绪复杂难言,好不容易才压制了下去,提起正事来。
元萏放开他的手,将他按在座位上,自己也坐在了他的对面。
她思考了片刻,组织语言:“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元萏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想进宫,但以我个人之力做不到,所以拜托父亲帮忙。”
“进宫?!”莫三子眉头瞬间皱起。
“是、是啊。”
“菡菡,你怎么会想进宫?”莫三子刚见到女儿没多久,就升起了老父亲的担忧:“宫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这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莫三子声音压的极低,看向元萏的目光像是在看误入迷途的羔羊。
“我没有被人骗。”元萏哭笑不得。
莫三子直视她的眼睛,眼神犀利:“那你为什么会想入宫?”
元萏半真半假的说道:“因为我倾慕于皇帝陛下。”
“……”
“父亲~”元萏豁出脸皮撒娇。
“你——”莫三子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孩子,不要冲动行事。”
元萏眼中没有爱意,提起进宫也没有激动和见心上人的迫切,“倾慕与皇上”什么的,一看就是鬼话。
面对莫三子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元萏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张了张嘴,含糊的说了一句:“父亲,我确实有要事。”
莫三子盯了她一会儿,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额角,还是妥协了,缓声将选秀一事告知于她。
说罢选秀的时间和皇上的要求,莫三子又说到:“莫家适龄女子只有你一人,但是父亲想对你说,定要三思而后行。”
他此前一直没想过把元萏推出去参加选秀,哪怕到了此时,亦不愿意让女儿去蹚浑水。
莫家从不需要女子去为家族挣荣耀,莫家男儿那么拼命,就是想保护家中的女子。让女子用幸福去换取家族生机,这是本末倒置了。
元萏感受到了莫三子一言一行中透露出的关爱,也不反驳,乖乖应声:“父亲,我会好好考虑的。”
莫三子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二人喝完茶,也不嫌弃秋老虎燥热,出去溜达了起来。
元萏与莫三子说了她开店的想法,又带着莫三子去看了她的两间店铺。
这是元萏与莫三子的第二次见面,也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所以元萏给莫三子准备了礼物——零食。
咳,她很穷,暂时只能送心意了。
顺便藉由这些零食,向莫三子取一下生意经。
莫三子这十几年来,生意遍布五湖四海,虽不是谛朝最富有的,却也称得上成功。
不论是眼界、手段,还是其他的什么方面,值得元萏学习的地方有很多。
他很认真的跟着元萏去看了两间店铺,行远街距离将军府近,莫三子还是很了解周围的情况的,给元萏提出了不少实用的建议。
从周围的市场定位、用人的策略,到店面装修、营销手段,莫三子恨不得掰开揉碎了讲给元萏听,着实让元萏收获良多。
两人逛了一整天,吃吃喝喝讲讲课,直到申时近酉时,元萏才告别莫三子。
此次与莫三子分别之时,元萏将自家的地址告诉了莫三子,这才离开行远街。
元萏已经将净心湖的摊子逐渐转交给了清涟碧水,近些日子清闲了不少,可开店、进宫、以及元母那边的事情,却又堆积在那里,让人心烦不已。
“啊,天呐!赐我一条金大腿吧!”路过某条小巷,元萏突然大喊了一声,惊起几只飞鸟。
她双手合十,贴在额头上,闭着眼睛虔诚的祈祷:“金大腿!金大腿!金大腿!大腿!腿!”
祝她自己诸事顺利。
不知何时跟上来的黑猫蹲在围墙上,跳上了元萏的肩膀,伸出一只肉垫戳了戳她:“榴,榴榴。”
给你,金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