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晓苦口婆心地劝道:“娘,我二嫂说,这些钱是我二哥临走前留给她的,本来是让她买衣服当零花的,她没舍得花一分钱,都寄给二哥了。她就怕我二哥在那边不舍得花钱,怕他饿着冻着。娘,这么好的儿媳妇儿你还要咋样?就是为了我二哥,你也不能这么说二嫂啊!”
老娘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反天了,反天了,连你也摆布我。”
孟春晓有些后悔,似乎刚才的话说重了,于是追上老娘,“娘,你别生气,你干啥去啊?”
老娘甩开他的手,没好气道:“我去做饭,省得你二嫂回来饿肚子。”
孟春晓愣了愣,随即摇摇头,这个老太太真是的,刀子嘴豆腐心,也不是不讲理嘛。
只是以他对老娘的了解,老娘大半不会长记性,说不定过两天又故伎重演,拿着放大镜到处挑苏梅的理。
如果二哥在家还好些,中间有个缓冲,老娘总不能让二哥夹在中间难做人吧。可现在二哥不在家,没人能说得动她,可以预见苏梅肯定要受委屈。
一边是老娘,一边是老妈,他到底要帮谁?愁死了!
怎么办呢,分家?或许这是最好的办法。
但分家也得等二哥回来才行,再说二哥还不一定乐意呢。
好在高考结束了,他至少能在家呆一个多月,只要他在,肯定不会让苏梅被老娘给欺负了。
家里一共有两口锅,一口在正房的正间里,一进门右手边就是灶台,另一口在西厢房,苏梅就在这里做豆腐。
孟春晓进去看了,多出来不少东西,一个不大的石磨,用来磨黄豆,还有一个木制的模子,用来将豆腐压实成型。墙根还堆了两麻袋黄豆。
剩下的都是些小家伙什,像木头勺子,木桶,过滤用的木筛。
天井里挂着几块滤布,估计是苏梅临走前洗干净晾在这的。
东厢房现在被三姐儿给占了,里面摆着两台缝纫机,三姐儿正跟她的一个姐妹在里面研究怎么做衣服。
四姐儿上个周参加了中考,现在已经放假了,可也没闲着,拿着他的高中课本在预习呢。
正要往她跟前凑,却被她嫌弃地赶出了门。
转了一圈,发现全家有一个算一个,属他最清闲。
夏天太阳落山晚,家里的大座钟已经敲了七下。
听到大门口的响声,孟春晓一溜烟跑出去,“二嫂,你可回来了,咋这么晚呢。”
苏梅笑着说:“豆腐早就卖完了,我顺路去收了点黄豆,耽搁了一会儿。三儿,考得挺好的吧。”
“嗯,挺好的,不出意外的话,我能给你拿个状元回来!”孟春晓对老娘都没说这话,可当着苏梅的面,他就忍不住夸下海口。
“状元,啥状元,文昌县的状元我可看不上眼,怎么也得个地区状元。”苏梅其实累得够呛,现在只想往炕上一躺歇歇,不过看小叔子兴致不错,也就笑着陪他唠两句。
孟春晓看她满头是汗,刘海被汗水打湿,凌乱地贴在前额上,忙说:“二嫂,你快去洗洗吧,车子我帮你弄进去。”
“没事,我来就行。”
“不用不用,我来我来。”
两个人就在门口争执着,如果换做两年前,苏梅说不定会揪着他的脸蛋把他赶进去,可如今小叔子都长成大小伙子了,比她高大半个头,她可不好意思再揪他脸了。
最后她没拗得过孟春晓,不过也没走,在一旁扶着三轮车上的家伙什。
这些家伙什可是她花了六十多块钱请人专门打造的,金贵着呢。
“二嫂,你从哪弄了这么一辆三轮车,除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响。”
“这是我二舅托人在废品站淘的零件组装的呢,骑起来稳当,装的也多,哪有你说的这么赖。”
“杨校长身体还好吧?”
“哎呦,三儿,咋又改称呼了,以前不是一口一个二舅的叫着么。”
孟春晓被她说得脸一红,讪讪地笑笑:“当着你这个真外甥女的面,我可不敢冒充假外甥。”
苏梅笑着说:“我二舅身体好着呢,天气暖和,腿也不疼了。上次我去的时候还念叨你呢。”
“我抽空去看看他。对了,二嫂,赶明天起,我和你一起去卖豆腐,明天回来的时候,我顺路就去杨校长家。”
“哪用得着你,我自个儿就行,你刚考完试,在家好好歇着吧。”
孟春晓将三轮车靠在墙根上,搬起装豆腐的木框子,说:“我也不白去,你得给我工钱,不多,每天管我三根冰棍,这俩月馋死了。”
“拉倒吧,我可请不起你这个大学生。”苏梅当然知道他要工钱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孟春晓很认真地说:“二嫂,我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让我去吧,用城里人说,这叫体验生活,新鲜着呢。”
苏梅听他说话一套套的,好笑道:“行行行,到时候你别喊累。”
晚上纳凉的时候,他说明天要帮苏梅做豆腐,苏梅怕他起不来,也没答应。
第二天凌晨,鸡还没叫,苏梅就摸黑爬起来,稍微梳洗一番,轻手轻脚地去了西厢房。
孟春晓迷迷糊糊听到外面的动静,立马睁开眼睛,趴在窗户上看到西厢房点了油灯,打了个哈欠穿上衣服。
“二嫂,这才几点你就起来了?”刚才路过座钟时看了一眼,差十分钟三点半。
苏梅懊恼道:“昨天有点累,都睡过头了。”
“啊,这还叫睡过头?”
苏梅将隔夜发泡好的黄豆捞出淋干,往石磨上倒了一小半,“我平时三点就起来,今天晚了一刻钟呢。”
看到苏梅要推磨,孟春晓忙抢过石磨的手柄,“我来我来。”
苏梅在一旁指点他:“别这么快,慢点能磨得更碎,不浪费。”
不干不知道,一干吓一跳。
做豆腐可是个累活儿。
光磨豆子这么一个步骤,孟春晓就累得胳膊都酸了。
等所有的黄豆都磨成豆浆后,苏梅把豆浆倒进锅里,然后慢火熬煮,直到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豆油皮。
这还不算完,接下来得让锅里的豆浆自然冷却,家里也没温度计,苏梅只能将手指伸到豆浆里试温度,一连试了七八次,每次都把她烫的呲牙咧嘴。
孟春晓在一旁看得有些心酸,说:“二嫂,到了县城我去买只温度计,以后别用手试了。”
苏梅笑着说:“一只温度计老贵了,没事,我皮糙肉厚。”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等豆浆冷却够了,苏梅先舀出一木桶豆浆。
“二嫂,怎么不都舀出来?”
苏梅说:“锅里的豆浆用来点豆腐,木桶里的豆浆过会儿做豆腐脑,咱们六点走,七点到县城,正好能赶上饭点。”
“你还卖豆腐脑啊?”
“那可不是。我刚开始只卖豆腐,累死累活一天下来也赚不了几块钱。后来有个大婶指点我说,早上早点去县城卖豆腐脑儿,能赚一点是一点。我这两天发现,其实豆腐脑儿比豆腐好卖,还赚得多。”
苏梅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着,往锅里倒了小半盆卤水,然后用勺子缓缓滑动豆浆,让豆浆和卤水充分混合均匀。
苏梅将舀出来的豆浆做成豆腐脑,孟春晓近水楼台先得月,盛了一碗,弄了点酱油和葱花儿,先把肚子填饱了。
又等半个小时左右,锅里的豆浆逐渐凝固。俩人合力将凝固的豆腐倒到蒙着滤布的模子里,用力压实成型。
不算泡豆子这些前期准备,光这一套下来,就花了三个小时。
做好豆腐后,一刻也不能耽误,将豆腐和装豆腐脑的木桶装上三轮车,然后急匆匆地赶往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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