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水月庵雪娘见宝琴
雪娘哽咽着,“就是出嫁也会带着你,怎么会见不到。好啦,走吧,回去看娘。”
芸儿点点头。雪娘进了轿子,离开了张家。
天贵和吴子义俩人此时不再争执,看军医检查。一会儿后,军医说,“这里有西医院吗?我要手术。”
吴子义惊喜地说,“你的意思是还有希望?”
军医点点头后又说,“但是要赶快手术。”
早已经跟在身后的孙至诚上前说,“少帅,我前几天购置回来一批医疗器材,准备开一家西医院的,已经安装好了,估计能够用的上。”
吴子义抱起张玉婷,就往轿车跟前跑,一边跑一边叫喊着,“赶快发动车。”
司机立马把车发动起来,吴子义把张玉婷放进车里,和孙至诚一起上车,绝尘而去。
天贵望着远去的车,流下了泪水。围观的人群慢慢散去,每一个都摇着头,叹息着。
东富问道,“少爷,孙至诚开的西医院会在什么地方?”
天贵说,“前几天,药堂边上的三间铺子突然关了门,想必是了。”
“那我们现在去吗?”
“东富哥,你带他们回去,该怎么办回去后祥爷爷会安排的,我自己去看玉婷就行了。”
东富急了,“不行,万一,万一,不知道吴子义会使什么阴损的招儿呢。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天贵黯然地说,“玉婷为我这样,我不去守着她,她会伤心的。”
天贵说完,拉过马骑上去,朝着药堂奔去。
孙至诚的西医院的确是在药堂边上的那三间铺子,吴子义把玉婷抱进去,放在手术台上,军医和护士赶紧忙碌起来。
在外间,孙至诚安慰着吴子义,“少帅,会没事的,您安心吧。”
吴子义看着孙至诚,“孙先生,听你口音,好像是都城人,怎么会在这里?”
孙至诚笑着说,“祖上本就是水月镇人,是家父年轻时候去了都城,我也是在都城出生长大的,为了完成祖父和家父的遗愿才在最近回来的。少帅这几年这几年不在都城,不认识我,和大帅倒是常常见面的。”
吴子义听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是笑了下,“谢谢孙先生的帮助,日后我会报答你的。”
孙至诚赶紧说,“不敢不敢,为大帅和少帅服务,孙某人非常愿意,更是荣幸。”
一个时辰过去后,军医出来了,“少帅,血止住了,可是,虽有设备,但毕竟还不行,必须要到都城的医院里彻底治疗才可以完全脱离危险。”
吴子义就问,“此时移动她能行吗?”
军医说,“危险当然有,但在这里,危险更大。”
吴子义吩咐副官,“赶紧去做准备。”副官跑了出去。
天贵一直在等候着,听见军医的话,天贵说,“难道中医不行吗?”
吴子义上前一把推开天贵,厉声说,“云泰逸,你给我滚开,这里不需要你。”
天贵没有动怒,他继续问,“这么远的路程,颠簸着,如果再次出血,后果不堪设想,你该是知道的。”
军医顾不上吴子义的暴怒,还是解释给天贵,“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伤口离心脏太近了,用中医太慢了。”
“那你可有把握在路上不会再出血?”
军医说,“我尽量吧。”
天贵突然想起来,宛家镇有一家西医院,当年宛靖韬回来后开设的,宛靖韬离开后,停了下来,设备一直都在。后来宛仲辉回来后,重新开张,所有的医生和护士是他从日本带过来的。天贵高兴地说,“宛家镇,去宛家镇,哪里有西医院,一定能行的。路程不远,你的汽车只需要一个时辰就到了。”
吴子义掏出枪顶住天贵的胸膛,“你别骗我,不然我一枪打死你。”
天贵拨开吴子义的枪,“玉婷的命要比我重要的多。”
“位置。”
“镇中心。进去就看见了。”
吴子义带着张玉婷走了。
望着离开的吴子义和天贵,孙至诚露出阴邪的笑容。身边的孙银悄声说,“老爷,张家小姐悔婚了,那贵少爷就又是一个人了,老爷还想给小姐说吗?”
孙至诚笑着说,“你说呢?”
孙银停顿了一下,赶紧说,“老爷,小的知道了。那是老爷自己去说呢,还是找媒人说?”
孙至诚冷笑了一声,“这一次,就让媒人去说吧。不过,我看云泰逸这一回用什么理由再推脱我。不过,我还就是等着他推脱呢。”
雪娘从侧门进了宅院,侧门在拜月厅上,每月的月圆之夜,祖上都会来这里缅怀他的夫人。后来,后人们也会在月圆之夜聚在这里缅怀先祖。
雪娘站在拜月阁里,一直静静的。
芸儿沮丧着说,“小姐,敢一会儿家里人就都知道了,怎么办?夫人病刚好些,指不定又会……”
雪娘幽幽地说,“不会啦。”
如果是自己顶替了玉姐姐,估计这会子娘已经不行了,尽管当时考虑到了这一点儿,可雪娘还是去这样做了,娘也说,既然躲不过,能把玉姐姐留下也是好的。
走出拜月厅,穿过依月厅,来到梦月厅,见下人们已经开始拆灯笼和环廊上的红绸带,雪娘就知道,贵哥哥已经回来了。
“小姐,出大事了。”小林子哭丧着说。
雪娘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小林子继续说,“夫人一听少奶奶自杀,就昏过去了。”
“什么?自杀?谁自杀?”雪娘惊诧地问。
小林子怔了下,就又赶紧说,“是玉婷小姐呀,上花桥前,跟大少爷说完话,就自杀了,流了好多的血。大少爷说,那个坏蛋带着玉婷小姐去宛家镇了,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
雪娘惶惑间奔跑起来,一口气跑进心月厅,扑进娘的卧室,见娘躺在爹的怀里,脸色苍白,嘴唇紧闭。爹握着娘的手,神色痴呆着。天赐和天贵爬在床边哭着。
云泰逸见雪娘回来,神情恢复了些,赶紧对着芙蓉说,“芙蓉,你快看,雪娘回来了,我们的雪儿回来了。”
雪娘慢慢过去,天贵和天赐挪开地方,雪娘上前,轻声地说,“娘,女儿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您不要难过,不要发愁,只要女儿在,就不会再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芙蓉听见了雪娘的声音,缓缓地睁开眼眸,看着雪娘,瞬间,闪亮起来,颤抖着抓住雪娘,“女儿,好女儿,你回来了。”
雪娘笑着,“是,女儿回来了。”
芙蓉泪水流下,“可是,玉婷,玉婷那孩子……”
“娘,玉姐姐没事的,她会好起来的,只是她跟我们云家没缘分。其实,好多人都是没有缘分的,只要心里有,就行啦。娘,放开些。”
东富背着刘孝尘进来了,刘孝尘赶紧落地,气喘吁吁地奔过来。雪娘腾开地方,刘孝尘上前给芙蓉诊脉。一会儿后,刘孝尘说,“无妨,就是急火攻心,不妨事,吃点药汤就好了。弟妹呀,过去的就过去吧,没缘分,不强求。”
芙蓉哭着说,“我知道,可是,心里就是堵得慌。”
刘孝尘哀叹了一声,站起来,“天贵呀,不是你的你抢不来,是你的她跑不掉,一切随缘吧。”
天贵说,“谢谢刘伯伯,天贵知道,天贵会放开心的。”
云泰逸把芙蓉放在床上,自己下来,跟随刘孝尘来到外厅。
刘孝尘又说,“去书房吧,我还有事情告诉你。”
见刘孝尘郑重的样子,云泰逸没有问,赶紧来到书房里。坐下后,刘孝尘再一次哀叹了一声,老泪纵横。
云泰逸惊诧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刘孝尘如此模样,不安地问道,“怎么啦?刘兄,出什么事了?”
刘孝尘这才缓慢低沉地说,“伯义,伯义上吊了。”
云泰逸蹦地站起来,身体晃了晃,差点跌倒,身边的林祥赶紧扶住了。
刘孝尘就把自己去看张伯义的事情说了一遍,“等我过去,已经没有气了,玉婷那孩子也被吴家带走了,他的那个弟弟竟然跟着大帅走了,现在张家没有管事的,我只好把班玲留在那里照料一切。你看,天贵要过去吗?我来征求你的意见。”
云泰逸说,“要过去的,在云家这边,并没有退亲,所以还是亲家的。平儿,你赶紧去叫大少爷,要悄悄的,别让夫人和小姐听见了。”
“知道了,老爷。”
不一会儿,天贵跑过来,在路上,平儿已经告诉了天贵。
天贵进来,云泰逸就吩咐他赶紧去张家,料理张伯义的后事,钱财打点一切都是云家的,张家的一切暂时封存,等候玉婷回来,若是玉婷没有了,就给他弟弟。
天贵反身出了书房,去往张家。
雪娘见平儿叫走天贵,料想是出事了。她安慰了母亲几句,让天赐守着母亲,自己去了书房。刚到书房就听见刘孝尘说话,“老弟啊,孝尘有句话不知道能不能说?”
云泰逸赶紧回应,“刘兄,你尽管开口,只要泰逸能够办的绝不推脱。”
刘孝尘顿了顿说,“就是班玲,你是知道的,我一生没有子嗣,班玲如同我自己的孩子,我疼她就如同你疼雪娘是一样的。现在,她长大了,有些不需要我这个舅舅疼了,她该有个男人来疼爱她了,这样我死了也就放心了。那天,孙至诚说,我出生寒士,不配跟老弟在一起。我知道老弟不看重这些,才一直和你相处着。可是,婚姻却是另一回事,所以,明知道班玲喜欢着天赐,可我一直不敢开口提。今天看到玉婷那孩子为了心中的一份情,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我不敢想象,将来,将来,哪一天,我若是给班玲找了别人,她会不会跟玉婷一样。我害怕,老弟,班玲她肩负着刘家和班家两家的血脉,更是我老朽唯一的亲人,所以,所以……”刘孝尘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云泰逸心紧绷绷地,他明白了刘孝尘的意思,可是,他又该怎麽回答他。
刘孝尘缓了缓,又说,“泰逸啊,老朽问过班玲,她是否愿意给天赐做妾。班玲说,只要能够嫁给天赐,她愿意做妾。天赐那孩子就算是不爱班玲,但他是个善良厚道的孩子,班玲进门后,也不会亏待班玲的。所以,老朽来斗胆提一提,不知道泰逸老弟是否愿意这门亲事。”
云泰逸流泪了,他知道这是刘孝尘想了多久才说出来的话,他赶紧说,“孝尘,容泰逸说实话,班玲这孩子我是喜欢的,她进云家的门,做天赐的妻子也是合格的。那天之所以给天赐定亲,主要还是阻挡孙至诚提亲,不过,我心里也的确是有了人选,才会这样说。我也给天赐说了,天赐也是很高兴很愿意的,只是,女孩儿那边还没有告知,就是说,女孩儿还不知道呢。孝尘,这样好不好,等我问过女孩儿,她若是愿意两个人一起嫁给天赐,不管天赐愿不愿意,我会把班玲娶进门的,都是妻子,没有妾的分别。你看可好?”
刘孝尘一听,饮泣起来,竟然给云泰逸跪了下来。
慌的云泰逸一边拽一边说,“孝尘,你怎么能给我跪下呢,我们是多年的好朋友好兄弟,彼此之间不该有这样的动作的。”
刘孝尘感动地说,“泰逸啊,不管女孩儿同意与否,你的这份心让我感动。我会回去告诉班玲,她也该欣慰了。”
雪娘哭了,原来哥哥喜欢着那个女孩儿,怪不得那天跟爹爹说完话后,满面春风,喜气洋洋的,一脸的幸福和快乐。刘大夫担心班玲会像玉姐姐一样出事,那么,爹娘和天赐哥哥会有这个担心吗?会担心自己出嫁的时候也这样吗?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已经自杀了,只不过,她们杀的是她们的肉体,而我杀的是我的灵魂。
尽管是初秋,天气还是有点热,所以,张伯义的尸身只停留了三日,听说玉婷已经抢救过来了,不知道是因为虚弱还是吴子义没有告诉她,她并没有回来给父亲奔丧,整个丧葬上只有天贵以女婿的身份作了一切的事宜,张伯成只是在安葬当天赶回来了,他没有阻拦天贵所作的一切,也许在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良知的吧。
奇怪地是,张家的产业尽数归了孙至诚,所有人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就算是张伯义去世了,还有张玉婷,还有张伯成。这其中的缘由没有谁知道和明白。
不知是因为张家出事的缘故,还是得到了张家产业太忙的缘故,孙至诚没有再来云家捣乱。
“老爷,去水月庵送米粮的小厮回来了,说静修师太病了。”
云泰逸和芙蓉一惊,赶紧问,“严重吗?”
“听说已经两天水米未进了。”
“泰逸,会有事情吗?”芙蓉紧张地问道。
云泰逸想了下,说,“去把那小厮叫进来,我好问问。”
小厮进来后,云泰逸仔细问着,后小厮说了,静修师太已经病了好久了,刚开始,还吃点饭食,直到前天自己就不吃了,庵里的师傅们一个个着急的,怎么劝慰都没用。小厮出去后,云泰逸吩咐小林子准备车马。
芙蓉说,“一起去吗?”
云泰逸点点头,“这些日子,家里人都很沉闷,就都上去看看静修,就当是去散心吧。”
翌日一早,早饭后,全家人和刘孝尘一起赶往水月庵。到了庵堂,正好看见慧青师傅,慧青一见云泰逸,眼泪马上就下来了,“云施主,求您救救师太吧。”说着就跪了下来。
云泰逸一边扶一边紧着说,“快带我们去见师太。”
静修此时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几乎就是一个将死之人了。随后进来的芙蓉和雪娘忍不住哭起来。
刘孝尘诊脉之后,微微一笑,“不碍事的,别担心,师太只是身体虚弱,吃些药,进些食物,就会好起来。至于其它的,就需要师太自己慢慢调养了。”